“哦哦哦~”
寅时,天还未亮,鸡已开鸣。
春山,低矮的棚户区,屋檐下支棱的茅草很是扎脖儿。
有人缩着脖子钻进其中一户屋檐下,轻轻敲着那扇小小的、薄薄的木板窗。
“咚!”
“咚——”
“咚咚!”
声音不大,节奏却很强。
屋里过了许久,才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他真的才起床一样。
“谁啊?大晚上不睡觉!”
只听他睡意浓浓的声音,旁人就能想到,他定是很讨厌睡梦被人打断。
窗外低低呵笑,随即来人低声道:“事发东窗!东方不亮,西方亮!”
屋里穿得整整齐齐的精瘦汉子顿时耳朵一抖,待要再问,又听窗外没了动静。
正遗憾,又听他道:“对了,忘了说,住这儿的人,怕睡坏了衣裳,睡前都会tuō_guāng!下次记得弄出点穿衣服的动静!这次是真的走了!”
人来的时候没动静,走了也没动静。
没办法,谁让穷人聚居地没人养得住,也养得起狗,就算鸡鸣声,也是老远外传来。
屋里人脸色阵青阵白!
他又不曾钻进那些人屋里瞅,哪知道他们晚上穿不穿衣裳睡?!
他这么爱干净的人,哪愿意裸着睡稻草?
不过这也是个破绽。
这人寻思着这些,立刻带齐家伙事,连夜摸进了宫中。
郑王自缢而亡,死前大骂季氏谋逆,还有儿子篡位,话语中恨意绵绵,根本
无法隐藏。
收拾完季氏的人亢奋着,一时无法缓解,有人便道:
“有个人,她既是出自季氏,又生下了忤逆不孝的儿子……”
除了季相,谁还会坚定不移的站在那位被发配到边疆的“太子”身后呢?
如今季氏倒了,荆山也灭了,他们完全可以扶其他好拿捏的公子上位!就算庶子为王,又有谁能来管呢?
畏惧季氏,可谁又不想成为另一个季氏呢?
跟荆山国的事比起来,这点小事,实在不足挂齿。
有稍微冷静的,小声道:“楚国那位太后娘娘,貌似很护短……”
热血上头的众人却是不理。
经过短暂的会和,简短的交流过消息之后,他们各自又带着自家家将部曲奔向其他地方。
野牛倒下,总有豺狼虎豹虎视眈眈,等他们吃饱了,还有秃鹫在盘旋——这场清洗,注定了不会太快结束。
自缢的郑王恨毒了季氏,哪怕他那位王后一生善良,给他生了好几个孩子,且以夫为纲,最是温柔贤惠不过,他在死前,还是没有替她做一丁点打算。
城中乱起来的时候,她正在她那位于郑宫西面的寝宫里睡觉——为了不给大王添堵,她长期委屈自己,与大王分居在王宫的两端。
幸好年纪大了,不至于见不得那些围绕在大王身边的莺莺燕燕。
有人趁夜摸了进来,撩开纱帐,对着月色确认了她的身份,不等她醒,便绳索一捆,将她连人带被,裹成了粽子,又怕她惊叫出声,用麻核将她嘴塞住了。
直到异物入嘴,她才悠悠转醒。
不等她回神,那人就将她裹进一块黑布,扛起就跑。
又怕又恨,郑后气得直淌眼泪!
待到疯狂的人闯进来的时候,床榻尤自温热,可人已经不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却都冷静了下来。
此时郑王刚死,就大肆锁拿郑后,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于是众人只当什么也没发生,就各自带人离开。
至于那些宫人看到他们带着家将部曲,还带着武器进宫了?
谁会在乎他们口中的真相呢?
大王薨逝,他们全都得殉葬!
不过是把殉葬坑挖的深一些,让他们自己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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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放下,又被人取出了嘴中麻核,郑后才回过神来,开始激动的拍打车壁:
“放本宫出去!尔乃何人?竟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真是狗胆包天!”
这辈子她都没有坐过这样小,这样颠簸,还没有窗户的车!
那人却不理她,只憨笑着对不知谁讲:“让你见笑了!弟年岁这般大了,还不曾传下香火,只能将就着娶一个,贱内这里、嗯……这里有点不太好使……她、她总觉得自己是宫里的娘娘,要去伺候大王哩!”
马车颠簸吵闹,一句话说得跟吵架一样!
这时代可没有什么因言获罪的操作,听了这话,那人也不觉得他大逆不道,反而哈哈笑了起来~
待到笑罢,这才道:“你这婆娘怕是没那好运气!大王啊!昨儿个夜里已经没啦!她想当娘娘,怕是有得等哦!”
替他驾车的人立刻一脸憨厚的探话:
“啥?你说啥?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是住在城东的?”
那人反问。
昨夜的事,城东的谁不知道啊!
“小弟家住城西,昨夜又惦记远行,哪顾得上关心这些事!”
想想又道:“这些事,与我这样的人可没有关系!总不能把疯妇的话当真吧?!”
“哎!你不知道也正常!我们城东这一片儿,昨夜真是热闹透了!”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攀谈起来,显然之前不认识,如今不过是暂时同行。
听到大王昨夜没了,郑后就吓得不敢再闹了,于是她就这么认真的听着。
待到马车出了城,与之前那人分道扬镳,她才明白过来,这是赶车这位假装她丈夫的人,为了让她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