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儿开得真好啊!”
春日里的晨光照在脸上,总让人由衷的感到欢喜。
漆着火红凤鸟纹的黑漆书案上,一边堆着十几卷简牍,一边摆着盆开得正好的兰。
那满盆细长兰叶间,花儿只有两朵,却每朵都大如鸡子,洁白如玉的花瓣中间,微微皱起的唇瓣是鲜艳的鹅黄,点点粉红斑点分布其上,怎么看怎么漂亮。
任袖左臂搭在案上,侧头趴着,右手高高扬起,一下下的点着那形如双飞燕的花瓣,两眼专注的看着那花儿上下飞舞,脸上满是发自内心的笑。
温柔的阳光钻进雕花窗,穿透晶莹的花瓣落在她染得粉嫩的指尖,支离跪坐在旁,看得不想眨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玩厌了,摆手示意仆从将花搬走。
阿瑟走路悄无声息,熟练的抱起沉重的花盆出去了,支离这才凑过来,像往常那样给她磨墨铺纸。
她该办公了。
挤走了共叔鱼,原本属于他的政务,就得她来处理了。
比起当初的群臣反对,如今有大部分臣子都默认了,在公子回来之前,由她暂代政务。
因为害怕造纸术流露出去,任袖一直控制着纸坊的规模,所以并不是每个贵族都能随心所欲的用纸书写公文,再有那固守陈规的老古董们习惯了使用简牍,对纸并不感冒,任袖只能继续忍受沉重的简牍。
对她来讲,繁重的公务是甜蜜的负担,轻薄方便的纸,真是救了她半条命。
以前处理政事对她来讲不仅是脑力活儿,还是体力活儿,如今吃过当初的苦,再来享受这便利,感觉就格外的好了!
屋里没人说话,倒不是像前阵子那样,因为糟心事太多,不敢随便开口,而是在场的人都很享受这种安静的感觉。
案上简犊一卷卷减少,又不断有侍从从旁边的箱子里往外搬,直到箱子见底,任袖才疲惫的叹口气,腰一软,整个人都趴到了书案之上。
“去岁商税比之往年少了足足半成,可惜我楚国位于南部边陲,地理位置不好,真是便宜了荆山国那群娘们儿!”
这种话她也就只能和支离说了。
支离笑了笑,劝道:“那群娘们儿夹在各国之间,日子也不好过,有什么好羡慕的?至于商税减少,不过是因为先王薨逝,来的商人就少了。”
荆山国地狭民刁,偏偏位于诸国之间,大纪放不下架子与民争利,荆山国就靠着这个拼命圈钱,譬如商税,他们就比别的国家低至少一半!有时候为了省钱,有的商人甚至还会特意去荆山国绕一圈!
诸国商人全都习惯去荆山中转,一进一出都是钱,停留在荆山境内,吃喝玩乐又要给她们创收,想想就让人嫉妒得眼痛!
“哎!你说得也是!”
大王薨逝,臣民总是不好太过享受的,对华服美食还有精美的玩意需求少了,商人自然来得没那么多了。
又骂了几句商人逐利堪比蝇子附膻逐臭,有管理纸坊的人前来回话,说造出了更加细滑白皙的纸,王后见了不由大喜!狠狠奖励了纸坊上下,这才假装淡定的坐下,抽了一张刚送来的新纸,一笔一划的写起信来。
支离眼神好,隔的老远还是看清了她写了什么,不由微微蹙眉。
“娘娘,将军一贯心高气傲,上次您已经骂过她了,若特意写信还是骂她……”
话没说完,意思却很明白。
他也觉得,为了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公子,苛待自己人很不好。
任袖放下笔,本不想多说,因为新纸的缘故心情好,想想解释道:
“正是因为阿姊心高气傲,我才要再给她写封信啊!”
否则,若阿姊一意孤行,肯定会把那不知从何而来,满肚子有用知识的公子给得罪了。
如今她们要靠着白景源掌权,而他年纪又小,十来年后等他成年,她俩早就根深叶茂,成了他掰不过的大腿,反正她们也没有孩子,和他未尝没有和平相处的可能。
【那孩子也不像是个有野心的。每次反抗都是别人欺他在先……】
任袖心里琢磨着这些,觉得任沂之前闹那么一场,就像合伙去打劫的劫匪,货都还没见到呢!就先因为分赃不匀打得你死我活一样,实在可笑至极。
在她看来,任沂这么做实在不智,说得难听些,可以说是鼠目寸光。
哪怕傻子都该知道,心情好不好,哪有实实在在的利益重要?
她甚至有猜想过,白景源会不会是哪个隐世高人的徒弟?
若是这样,就赚大了!
想想他捣鼓出来这些东西!
不说各种零碎,就说马蹄铁、马具和纸,他不过随口一提,就能给她们带来这样大的改变!
她希望还有更多。
新的。
“哎!”
支离长长的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娘娘用心良苦,就是不知将军是否领情?”
若是将军因此生怨,姐妹俩由此闹翻,可就太糟糕了!
“不用管她,日子久了没什么想不通的。”
若是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提前闹翻反而好些。
任袖摆摆手,又道:“你们不要总是这样鼠目寸光!目光要看得长远些才好。”
就算是亲姐姐,如果跟不上她的节奏,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抛下!
在白景源真正有能力动摇她的地位之前,她都会把他像亲儿一般疼爱。
因为这样,他能给她带来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