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虽不明白景云瑶想要做什么,但只听她这么说,便已是感动的红了眼眶。自打来了这景府,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般好。景云瑶拍拍寒烟的肩膀,示意她伺候梳妆。寒烟忙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忙不迭的跑出去打水了。
午时还没过了一刻,钟离苑的一等丫头白术便带着几个小丫头亲自来松柏苑迎景云瑶和景泽岚。在看到景云瑶和被寒烟紧紧拉着的景泽岚时,她很明显讶异了下,景云瑶身为景府的大姑娘,还是嫡长女,居然穿着如此素气破败,甚至不如好些的大丫头着装;身后的景泽岚就更不必提,眼神涣散,小心翼翼的躲在寒烟身边,似乎在怕些什么。但白术毕竟是见惯了世面的,此时也没有多言,只微笑对景云瑶和景泽岚福身问安,后便走在侧前方引路。几个小丫头跟在身后,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待见。
这是景云瑶重生之后第二次出松柏苑,前一次因为是夜里,又要顾及一身的大火,所以都没有细细看看周遭。十八年了,景府也是翻天覆地,让人恍如隔世。出了松柏苑,向东经过一道垂花门,便是北亭小榭。如今正值早春,天气转暖,才入小榭便见一带翠嶂,让人心生惬意,再向里,便是白石峻岭,纵横拱立,石间有绿意,其中微露羊肠小道,曲曲折折;再向前,白石渐少,一股清泉自花树间引出,在石缝中缓缓流淌,与缝中苔藓相映成趣,更像流动着的翡翠。眼前虽风景如画,但景云瑶眼见北亭小榭已经全然不复十八年前的模样,时移世易,心中难免唏嘘感慨。
过了北亭小榭,再过一道游廊,但见前面一带粉墙,向里又看到一排长长的错落有致的房屋,红砖绿瓦的甚为新鲜;房屋前面有一个长长的、弯弯曲曲的走廊,走廊里有许多根廊柱,似乎漆的都与众不同,甚为扎眼。院中基本都为土地,少有石子甬路,这般看来的话,这院落与景府其他院落大有不同,似乎看中风景甚于奢华。
见景云瑶停了下来,白术转身一瞧,笑道,“大姑娘,这儿是无双苑,六夫人的居所。院中的一切都是按照六夫人的要求布置的,夫人来自新疆,喜欢的东西也和咱们不太一样。”
“嗯。”景云瑶淡淡答着,继续与白术向前走。过了无双苑,也便到了此次的目的地延寿苑。此时延寿苑已经颇为热闹,景云瑶静静的拉住了景泽岚的手,感觉景泽岚的手心湿湿的,竟是吓出了汗。
才一进延寿苑的大门,迎面便走来几个姑娘,看那华贵的着装,应是景府的女儿们。其中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那个,该就是沈从薏的女儿景雪瑶。沈从薏和沈从嫣也不愧是双生子,景雪瑶眉眼间还真和景云瑶有几分相似;不过论起身形来,就要丰盈的多了。其余几个,有的杏面桃腮,有的修项秀颈,还有一个身量未足,年岁尚小。不过个个都是花容月貌,占尽fēng_liú。
“奴婢给各位姑娘请安。”寒烟忙对着几位美人儿福了福身子,她身为景云瑶身边的丫头,自然不敢给她失半分礼数,也不能让人拿到任何话柄。
“这两位,该就是大姐姐和二哥哥了吧?”景雪瑶倒是客气,径自走过来,自顾自的继续道,“妹妹也真是失礼,这十几年都未去松柏苑给姐姐请安,姐姐不会因此疏远了妹妹吧?”
这假惺惺的嘴脸和从前的沈从薏颇为相像,真不愧是母女。景云瑶虽心中这般思虑,却面带笑容答道,“大妹妹客气了,从前我身患脑疾,实在不怪妹妹不去探望,若唐突了妹妹,姐姐心中才会不安呢。”
景雪瑶笑而不语,身旁一个身着桃红洒花袄的姑娘却抬眼瞥了瞥景云瑶,后挽住景雪瑶的手臂,丝毫不掩饰不屑的口气道,“从前,我只道雪姐姐便是我们的大姐姐,如今怎的又冒出个来路不明的大姐姐?”
景云瑶倒是不与这姑娘置气,但见她月眉星眼,眼尾上扬,便知是个泼辣货。只上下观察一会子的工夫,景云瑶便笑道,“来路明或不明,爹爹自会开口。我见这位妹妹嘴唇微微有些干裂,声音中又有几丝颤意,此乃肝火上升之兆。一会儿进了屋,我写个方子,让爹爹给妹妹抓上几帖去火的药,喝下火就泄了。”
“你!”那姑娘立即气的横眉竖立,好在景雪瑶及时阻止了她的话,接起景云瑶的话道,“早便听说大姐姐对医术与从前的大娘一般精通,今日得见,真是所传非虚,妹妹打心眼儿里佩服。”
“精通药理又有什么用,女子无才便是德,”年龄最小的姑娘一开口,才引得景云瑶的一番好打量。面前几个姐妹中,属她长得最好看,不过一张嘴却是锋利的像刀子似的,“医理那些,都是男人才学的东西。女孩子家家,若觉琴棋书画皆平淡,还可多学些歌舞、调香之术,哪一样不比药理那枯燥怪异的东西强?”
“四娘善舞,雁妹妹自然随了娘亲,有独到的天资。”景雪瑶这一张嘴与沈从嫣真真儿是一样甜,说的这小姑娘高傲的扬起了头,完全没有半分谦虚的意思。
“这会子约莫祖父和爹都等急了,我们闲话少叙,日后相处的日子多着呢。”一直没有开口的姑娘倒是走到景云瑶面前,亲昵的挽住了她的手,“大姐姐,一起走吧。”
景云瑶边跟着这姑娘走,边偷偷打量着她,想着她在打什么主意。面前这四姐妹中,属她最主动与自己亲近,看她年龄也不大,难不成真是和自己看对了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