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已是暮色时分, 薄若幽先将程蕴之送回程家,而后便往衙门去。
衙门里吴襄跑了一整天,此刻正对着两份今日所获的账单明细拧眉, 他面上疲累深重,因想不通其中关节,正烦躁的将手指关节捏的咯咯作响。
侯炀几个守在跟前面面相觑着,大气儿不敢出一声,直到看到薄若幽来了, 侯炀立刻道:“薄姑娘来了!”
吴襄应声抬眸,见薄若幽忽然过来, 起身迎上,“天都要黑了, 你怎过来了”
薄若幽神色松然,见他愁的眉眼不展, 便问,“捕头今日可有所获?”
吴襄苦叹一声, “那书馆的人果然记不清当日买书之人的模样, 我叫人给刘家几个公子还有几个老爷画了像,拿去让他们认,却一个都认不出来, 倒是摸查刘家诸人底细之时又得了新线索, 这刘家三房有些古怪。”
薄若幽眼瞳微动, “哪般古怪?”
吴襄道:“早前我不是与你说过, 这刘家大老爷虽是当家之人, 可家里生意俗物人情来往, 大都是二老爷在管, 只是他人不够稳妥, 如今三老爷也在帮着,可我们调查了几处刘家的生意之后发现,这三老爷似乎有另起炉灶之意,他经手过的生意,都换了供货的上家,而这供货方其中一人,是三年前被他扫地出门的刘家管事。”
吴襄蹙眉道:“府里人都说三爷代下宽仁,又颇为精明,不可能换供货方之时不做调查,可他却依旧如此,我猜只怕他早有安排,刘家如今不分家,而家里的权力则是按照兄弟长幼来分,他上面大哥就算了,二哥分明是个酒囊饭袋,却依旧手握家里商道大权,他起了些别的心思,似乎也寻常,我仔细想了半晌,还未想出此事与案子有何关系。”
薄若幽立刻道:“有关系——”
吴襄凝眸望着她,薄若幽肃容道:“我来衙门,正是要告诉捕头,此案凶手,乃是刘府四公子刘恒,来的路上我在想,刘瑶被害,是只因凶手不想暴露与她的私情,还是另有缘由,现在想来,只怕不止隐瞒私情这般简单。”
吴襄忍不住问,“四公子?为何是他?”
“今日我去了一趟相国寺。”薄若幽接着道:“我去问了初六那日在寺里佛堂当值的小僧,那位师父说初六那日的确如刘恒早前所言那般,午时前后入的寺门,而后再佛堂内念了一个半时辰的经,又用了素斋离开,只是今日我问时,小师父提起当日一处细节,说进了佛堂不久,刘恒的一个小厮便不见了,他也不曾留意,等到了用斋饭之时,那小厮才又出现。”
“寺内别处香客颇多,也无人会去问一个小厮去了何处,我猜测刘恒是与小厮换了装束,而后让小厮留在佛堂假扮自己,自己从角门离开去往水月庵。”
吴襄听得面色激动,来回走了两步又问,“可那小僧一直守着佛堂的,难道瞧不出谁是谁?”
薄若幽道:“那佛堂坐西朝东,在午时之前,阳光可落入门中,室内光线极好,可如果过了午时,佛堂内光线便要昏暗许多,我还记的在刘府与刘恒的小厮有过一面之缘,他人和刘恒一般高矮,若看背影,是有几分相似的,再加上小师父本就对刘恒不熟,自然会先入为主的用衣裳和装扮认人,要瞒过这位小师父很简单。”
“此前我和捕头便说过,案发之后去探望过刘瑶的三个人最有嫌疑,刘恒虽然未去,可他父亲刘三爷却去了,还是第一个去的,所以我想,刘三爷是否早就知道刘恒杀了人,又或者被刘恒哄骗着去看看刘瑶是不是真的死了。”
吴襄凝神听她说完,“这般解释才通了!刘三爷纵然帮着家中俗物,可到底不是关怀小辈之人,这次出事之后,不曾打发小辈们去看,竟然自己亲自前往,这本就古怪。”
微微一顿,吴襄又问:“不过你专门去了一趟相国寺,难道一开始你就怀疑了刘恒?”
薄若幽摇头,“并非如此,昨日之前,我并未十分怀疑谁,可直到发现那本《寻钗记》不见了,且又在刘家门口遇见了前来领钱银的长乐楼掌柜,我才觉得刘恒古怪至极。”
“长乐楼……”吴襄仍然不解,那长乐楼的人他也见过,说的话他也听见了,虽然提起了刘恒去长乐楼,可长乐楼乃是寻常酒肆,富贵人家的公子去是再常见不过的了。
薄若幽便道:“捕头可逛过东市?”
吴襄抓了抓脑袋,“自然逛过——”
薄若幽不知想起什么,略牵了唇,“东市之上的酒肆内,常有小曲戏文的唱演,走在长街上,便能听见周围楼宇之中曲调唱词皆为不同,我虽未去过长乐楼,可我想这酒楼非寻常酒肆,想来也有此等花样,而我那日馆之时,掌柜的说有人想为《寻钗记》定曲律,要将其唱演出来,昨日我去了长乐楼,发觉长乐楼果然要准备《寻钗记》的本子,而刘恒去的那日,正好碰上了有人在问此事,他还说等《寻钗记》上了台,他要来听。”
吴襄眼珠转了转,“然后呢?将话本故事唱演出来也十分寻常呀。”
薄若幽颔首,“的确十分寻常,可凶手早不偷话本晚不偷话本,却是在我们前一次离开侯府之后才偷走,这是为何?”
“我猜凶手一开始根本不曾意识到那话本可能为证物,或许连买话本都不是他亲自去买的,而寻常谁会注意到话本是什么时候开始售卖?只要故事好看便可。”
“并且如果凶手一开始便知,那在刘焱将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