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直隶,蓟州段长城。
十月初五,三更天,关外一片漆黑,关墙上冷风呼啸。
在黄崖谷段长城关楼上,几支火炬在冷风的吹拂下,火苗噗噗的晃动,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就像这摇摇欲坠的大明朝。
城墙上十多名老军,手持着外眺望。
清军举族出征,屯兵锦州的消息,已经被北京探知。
崇祯朝廷遂即下令,长城沿线各口隘,务必严防死守,阻拦清军寇边墙而入。
此时,把守黄崖谷的边军,明面上有一个千户,一千边军,可实际上不到百人。
千户官韩栋,目光忧郁的注视城外,他原本有近千弟兄,可近些年来,兄弟打没了,朝廷却没有补充。
现在他这一部,只剩下不到一百老弱,坚守着关城。
虽说关城防守力量很薄弱,将士们已经有近两年,没有领取饷银,但是出于对建奴的仇恨,还有自身的责任,老军们还是强打起精神,坚守着大明的国门。
漆黑的夜晚,北风呼啸,远处响起一声狼嚎,外面不见丝毫异常。
此时夜晚越是平静,众多老军内心就越是凝重,以他们的直觉来看,”鞑子应该近了!”
“老刘!你说鞑子过来,我们能挡住吗?”韩栋望着关外,问旁边一名老军百户。
“这不是扯犊子么!”北风中,老军一只衣袖空荡荡的,“鞑子来了五回,咱们挡住过一回没?”
“也是哦!”韩栋自嘲的笑了笑,“可老子就是不甘心啊!咱们大明的江山,一群叛夷,跟来自己家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咱们实在没脸见老帅,也没脸见家乡父老啊!”
“呵呵!”老军摸了摸空荡荡的衣袖,“我算是对得起老帅了,也没了见家乡父老的顾虑!”
韩栋叹息一声,知道老汉的家乡,被鞑子屠城,人都死了个干净。
韩栋目光深邃,神情寂落,“天雄军就甚咱们这一支了吧!”
老军点点头,“好像是!”
韩栋叹息道:“你说要是咱们都死了,天雄军是不是也就完了。”
“天雄军早就完了!你死不死不打紧!”老军嘴上毒舌,内心却很悲伤。
“早就完了么?那真是对不起老帅!”韩栋一脸失落。
“可不是么?就我们现在的样子,你好意思称天雄军?”老军道。
“也是哦!”韩栋笑了笑,遂即咬牙道:“可老子就是不甘心!”
这时,在夜幕掩护下,一队清军趴在关外的草丛中,已经潜伏了数个时辰。
多尔衮听了从张家口出逃的范永斗汇报后,采纳了洪承畴的建议,绕开吴三桂镇守的山海关,从蓟州段破边墙,而后直接扑向北京灭亡明朝。
多尔衮一声令下,十多万清军,便来到蓟州段长城北面,从黄崖谷、喜峰口、马兰谷等多个口隘,同时破口入关。
十月临冬,北方的夜晚,已经十分寒冷,突袭的清军穿着双甲,趴在地上向前缓慢的移动,慢慢的接近关墙。
这时为首的清军牛录,观察着城头,发现在关城上,有十多把火炬,墙垛间站立着士卒。
他领着三百属下,在冰冷的地面上,趴了两个时辰,目的就是等城头守军熬不住。
从他的经验来看,近些年来,明朝边军素质下降的很快,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没有饷银拿,对于防守便都很懈怠。
一般而言,不用等到三更,天刚黑下来,当值放哨的士卒,就找地方睡觉,或者赌钱去了。
牛录熬到三更,没想到城头防守还这么严密,令他有些意外。
“上!”牛录见此,只能低声喝令,直接进攻。
摸到关城下方的敌军,立时纷纷跃起,他们没有喊叫,扛起梯子便快速向关城跑去。
“鞑子!”城上的守军,顿时指着城下惊呼。
“嗖”的一箭,那士卒便捂住喉咙,惨叫着坠下城头。
“是射雕手!”独臂老军抄起兵器,尽是一根骨朵锤,大声提醒。
韩栋立时喝道:“都别露头。”
满州八旗大多是山林中的猎人,一定程度上,他们的箭术,甚至超过了蒙古人。
清军射手箭术高超,站在关城下,射箭压制城头,重步兵竖起梯子,便蹭蹭的往上攀爬。
对于他们而言,登上城头,就等于战事结束,剩下的就是屠杀了。
这时,一名清军刚爬上关楼,正准备跳上来,韩栋忽然一声大喝,“给我捅!”
几名老卒,便各抱着一根木叉,冲刺到城墙边,插着清军重步的腰,直接推着清军,尖叫的摔下关城。
“好!”韩栋赞叹一声,怒吼道:“别让他们上城,这些都是双甲兵,上城就难以对付了。”
关城上,老卒们用叉子叉,用长枪捅,将一名名的清军重步,怼下城墙,摔下去的清兵,非死即伤。
不过,虽然关内剩余的士卒,拿着兵器匆匆登上城头,但人数依旧太少,逐渐有清军跳上城头。
起初上城的清军不多,老边军们用叉子,叉住清军的腰,把他们推到墙边,困在叉子里,然后身边同袍,用骨朵锤、大木棍攻击清军,将不能动弹的清军打死,但随着登城的清军越来越多,便不行了。
因为用叉子叉住清军,需要同伴的配合,才能杀死一名清军,现在清军人比守军人多,老兵们顿时被纷纷砍死。
这时独臂老军,一骨朵锤砸死一名清军,正要去帮另一名守军,却被一名鞑子,一刀捅穿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