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越愣了愣。
忽然间所有的疲倦和压得让她喘不过起来的东西都不见了,她看着眉目清晰的男子,一种轻柔如棉絮的感觉顿时漫上心底,原来,有朋友的感觉,是这么的好。
樱花还在窗外飞舞,簌簌的,扬起在寂静的夜里,接过男子送来的茶,里面可以照见辛越的影,还有窗外月光映亮的落英缤纷。
与中国的宫廷相比,日本宫廷少了一份庄重,而多了一份幽雅。古潭一般的沉绿色,细致,深婉,廊道上挂上了木制的铃铛,叮当古朴的回响,不很清脆,三分典雅七分醇和,令人生出一种莫名心安的安静感觉,低醇的声音混着樱花回旋的淡香,像是一双慈祥的老者的手,能抚平尘世间的疾痛。
辛越觉得,在夏川这里生活的这几天,让她从头到脚都放松不少。
当时晏湛跳城楼一事就算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给了辛越不小的打击,所以一向注意力集中无比的她在拿刀捅向自己时看到晏湛临别前划落的衣袂竟然有片刻的失神,离心脏位置失之毫厘的结果可以令她活下来,但是心脏却不如以前那么强大,只要稍微提气就会撕心裂肺汗水涔涔,从中国来日本这么遥远的路程,她没有身手,所幸没有遇到对她不利的人。
在日本修养了这么几天,晚上听着多重乐器演奏的幽雅缓慢的和乐,白天看着穿和服的少女跳着折扇舞,或者在暖热的温泉里泡上一下午,又或者坐在樱花树下的台阶上回忆着美好的前尘往事,什么事情也不去想,什么事情也不去担心,日子一晃而过,而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也没有那么疼了,至少在偶尔想到晏湛的时候,不会那么疼得想哭了。
时间是治愈了她身体上的创伤呢,还是心灵上的?她不得而知。总之,那种孤寂到想死的感觉,已经不复存在了。
夏川说,多去泡温泉对身体有好处。在极大的皇宫温泉池旁,辛越疑惑地问道:“夏川,你不喜欢泡温泉吗?”
“没有的事。”男子看着辛越缓缓褪去繁琐的外衣,调转过视线说道。
“那,为什么不一起来呢?”辛越习惯性地拨了拨头发,在一个年轻宫女的搀扶下,修长的脚一迈,踏进了白雾袅袅的温泉。
“那个……你是说,一起来吗?”夏川的声音很低,透过层叠的白色雾气,辛越依稀可以看见男子的脸,如同白玉般俊秀的皮肤上泛开了海棠色般的红晕。
辛越愣了一下,笑了:“我看起来像是在暗示什么吗?我又不是没穿衣服,噢,”辛越尾音悠长,嘴角抬起淡淡的一笑,“你不是想脱衣服进来吧?”
“确实如此。”短暂的无语后男子从容不迫地进入温泉,随着他的坐下,他薄薄的白色衣服被水浸湿,依稀可以看见劲瘦的胸膛。
辛越的脸被温泉熏得有些红润,像是涂上了淡淡的胭脂,夏川转过头的时候,发现她的视线对准了远处的天空,而天空上什么也没有,混着雾气的瓦蓝色投影在她的眸子里,使她的眼睛看起来更空了,即使是那么近的距离,夏川也恍然感觉她会就此消失不见。
“喂,辛越,你在想什么呢?”夏川问道。
“啊,我啊,”辛越这才回过神来,她整个人变得越发懒散,往后一游,背靠在假山上,以手枕着往后靠的头,嘴唇开合,慵懒地吐出字来,“夏川,你怎么变成了日本天皇?”
夏川星辰般的眸子暗了些许,他好像不想触及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道:“本来就是被赶出宫的皇子,后来父皇逝世,刚好一将军幕僚又发现了我,于是我便回来了,当了这傀儡天皇。”
辛越皱了皱眉,年幼被赶出宫又成为傀儡帝王,这并不是一件平常的事情,就算不说影响重大但也是人生中重要的转折点,而夏川却以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将说出,他到底是经历了多少起伏的世事,才将一颗心磨练得这么苍老平静呢?
“别这样看着我,辛越。”夏川突然地伸手,覆盖住辛越的眸子,他的话伴随着淡淡的樱花香在她耳边响起,“我没什么过得不好的,当傀儡天皇很悠闲,什么事情也不需要管,虽然争取不到什么但也不是很要紧的事,因为反正我没什么想争取,也没什么想要保护的。”
“哦,这样。”辛越恍然地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你过得很好。”
这样叫过得很好吗?他才多大,二十出头吧,本该是一个男人最年轻气盛的时候,他却说没什么要争取,也没什么要保护的。喜欢的女人,想要掌控在手里的国家,所有的**都苦苦压抑在这个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皇宫里,他除了安静地等待死亡之外,什么也无法去做。
但是辛越只能故作轻松地微笑,然后,自然地拐开话题。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宫女跑过来在夏川耳边说了几句,夏川脸色一变,对着辛越说道:“你在这里泡着,我有要事先走了。”
辛越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问。
夏川走后,辛越一个人泡在温泉里,她缩了缩,忽然感觉有些冷。
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一个人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贪恋身边人所给予的温暖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会突然地死去呢?
辛越揉了揉阵痛的太阳穴,望着天空,眼神又开始变得很空。
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应该如何走,之前,还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朋友也好,爱人也好,国家也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