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她送去哪里了?”
辛越负手,踩在绵软的沙滩地上,边走边说道:“自然是她想去的地方。”
“她想去的地方?”晏湛挑眉,“楚之凌那里吗?”
“不然呢。”大风卷起辛越衣摆,她清秀的眉目在逆光中有些虚化。
“她属意楚之凌吗?”
“依我猜,”辛越偏头的动作有几分像孩子,似乎思考了一下,才说道,“应该是。”
“能容忍楚之凌和她在一起吗?”晏湛望着她,沉默了一下才开口,眼神显得有些专注。
辛越沉默了大概十秒钟,才缓缓地开口:“随便吧。”
眸子微微阖起,脸色懒散又苍白。
“她是你什么人?”晏湛换了个话题。
“她说是我妹妹。”辛越淡淡地道。
“哦?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
“怎么,没问吗?”
“她没有跟我说的打算,所以我就没有问了。“辛越淡声说道。
“你啊——”晏湛愣了下,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就跟我说过要回楚之凌身边啊。”辛越一本正经地瞅着他,好像不喜欢他带着奚落意味地笑。认真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无辜和委屈。
“万一我问了,她什么都不跟我说,怎么办啊。”她轻声嘀咕着,挠了挠头,“会很没面子的呢。”
“好好。”晏湛敛下笑容,拍了拍辛越的肩膀,“你的担忧是对的,我不该笑。”
说完就朝前走去,走了两步,肩膀一抖一抖,步子也缓了。
“晏湛,你还在偷笑!”辛越三步作两步跑了上来,重重地往晏湛肩膀上一拍,凶神恶煞地说道,“不准笑了。”
晏湛还是笑,嘴角轻轻上扬起来,俊美而明亮。
“我说的话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辛越疑惑地皱眉,轻声嘟囔道。
说的话是没什么好笑的。他笑是因为他发现,这个优雅而睿智的女子,其实白痴又脆弱。
不怕上阵杀敌刀山火海,可以运筹帷幄不惧霜寒,却害怕问一句只言片语,哪怕那个人,是自己该嘘寒问暖的孪生妹妹。而且这中间,还隔着山山水水的重重迷雾。
没有激动,没有酣畅,甚至可能都没有亲人重逢的简单握手和寻常问候。
她不是那般凉薄的女子,骄傲也是来源于胆怯吧。
“佛郎机准备!“
“火箭手就位,准备射击!“
“军舰排成v字型,拉半帆,降速前进!“
海面上一片火光接天,炮火相攻,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有些士兵被呛得眼泪直流,却还是一直在坚持着,拉炮箱,填炮弹,有子弹从敌船上飞过来,砰地一声砸在船上,霎时间,一阵血腥味弥漫。
这是一场残酷的战斗。
这是一场鏖战。这场战争从一个月前开始,断断续续打到如今,胜负未决,对战的两方分别是铭朝军队和东南海盗及荷兰士兵的混合军队,在这场战斗中,海盗及荷兰军队一直在增援,大有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而铭朝的统治者和一些胆小怯弱的文官则开始害怕起来,皇帝在半个月前亲自下令,撤回对东南沿海的援军,以割地赔款请求和谈。
未尝不知诸衍心中的不甘与无奈,现在形势水深火热,北方金兵屡次叩关,这一次更是挥兵直指,诸衍心力不足,在这种局势下选择将全部精力放到对北方少数民族的抗击上,放弃认为并不如何重要的海洋。
是的,纵观中华民族封建王朝,历朝历代的海洋观念基本淡薄,但历史可鉴,就是统治者和大多数重臣们选择忽视的海洋,在19世纪承载着英国呼啸的战舰,燃起了第一次鸦片战争的狼烟,开启了丧权辱国的跨越性一步,日后,法国,日本等等国家在海洋上接踵而至,扬起大帆发动巨炮,自此以后,庞大而虚弱的中华大国就在苦难的烽烟火海中载沉载浮。
“晏湛。”
辛越抬起头来,仰望着火光接天的远处,她的脸被映得虚幻不清,眼睛微眯着,但是出奇的明亮。
“什么?”晏湛一边吩咐手下的人命令,一边皱眉朝辛越看过来。
“晏湛啊。”辛越转头面对他,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中,她的声音格外低沉,也格外轻柔。
一簇簇的火焰伴着弓箭在天空划过痕迹,像蝗虫一样嗡嗡地飞着,空气里能闻到刺鼻的硝烟味和头发尸体的烧焦味,人们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像是杂耍团里的小丑,便是连主帅亦无法幸免。
砰的一声,有一颗流弹落到辛越的脚边,噗通绽开极大的火花,好在船甲板很坚固,不至于轰出洞来。
她后退了两步,平静地说道:“我叫辛越。”
晏湛愣了一下,皱眉道:“我知道。”
“我来自遥远的二十一世纪,也就是这个时代的四百多年后,那是一个与这里完全不同的地方,那里的秩序比这里要好,那里也有打仗,却基本是高科技作战,天上飞的,海里潜的到处都有,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有在同你开玩笑,在那里我是一个副参谋长,拥有高等勋爵,实际上和现在的提督职位差不多,我阴差阳错来到了这个时空,虽然很多事情不尽如人意,但很庆幸能遇到志同道合的你,并与之一起战斗。”
隔了好久,直到一声大炮雷声般响起之后,瞭望台上的晏湛才回过神来,并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女子。
他终究是那个睿智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