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稍显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是什么,大家快来看啊!”
声音是在南边小竹林的古井边响起的,众人闻言,都急急地迈了过去。
只见深幽得几乎不见底的古井里,有几块鹅黄的小碎布浮起,那颜色比较嫩,一看就是属于女子的,那碎纱布似乎在水里浸得久了,颜色褪得有些淡。
细细闻来,那古井里似乎传来这一股怪异的气味,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气味。因为是冬天,空气不流通,那种气味不好捕捉。
楚之凌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脑袋轰的一下就炸开了,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力平静道:
“找个人下去,看下面有什么东西。”
都是些泅水的好手,水井据说也不是深得吓人,陈刚自告奋勇,缠了根绳子在腰上,末端要几个兄弟拿着,快速地钻进了井水里。
不一会儿陈刚就出来了,他面色有些凝重,甩了甩头上的水,长长吸了一口空气,对着楚之凌道:
“下面好像真的有人。”
楚之凌面色一白,眉头一皱,抿唇不言。
很快,井底的东西就被运了上来,那是一具膨胀的尸体,身体水肿,面色惨白,身上一袭纤瘦的鹅黄色的衣衫随着身体的增大,就快要爆裂开,那尸体手上脚上缠着重重的石头,使尸体下沉快,死了也不至于浮起来,显示她必死和不让人发现的决心。
楚之凌瞳孔一缩,顿时愣在那里,怎么也无法往前迈去。
那女子面容白皙,已经看不清五官,只有那颗泪痣格外的显眼,像泪一般点在眼角。
——
房内。
郝伯查探完那女子的身体,回答楚之凌道:“这女子已死了三日了,而且据产婆的检查,这女子流过产,生前身体遭过严重的性侵犯,除了五官模糊之外,看身高的话,跟你夫人差不多,”郝伯望着楚之凌越来越白的脸色,沉声道,“你要知道,日本鲜少有如你夫人身材这般高挑的,所以,这一切,很可能不是巧合。”
楚之凌忽然闭了闭眼,声音低沉:“我不相信。她不可能会死。”
不会死,尽管她先前是想过上吊自杀,尽管她在他怀里哭诉,他不相信她,尽管他对她说着极尽刻薄的话,尽管她说一切无法自主生无可恋,尽管他看到了她眼里的决绝,可是,他仍是不相信,她会死去。
这是一种执念,没有任何理由和根据。
郝伯愣了愣,叹了口气,还是说道:“就算这不是她,你们也已缘尽。”
楚之凌眉头一皱,看着这位德高望重意有所指的医者,微有疑惑。
“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替身运进府内,找的替身还是这么与她本身符合,说明她为了逃离出了很大的力气,一个女子,能决绝至此,费尽心思至此,你还奢望,她会回到你身边吗?”
楚之凌一怔,面色惨白,他张了张口,却无法说出任何反驳的话。
“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阅人无数,一直觉得如这女子般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是最难对付的,心机也深彻,而且我隐隐感觉这女子对海贼似乎有所排斥,初时,我一直觉得你将她当妻子,是极不明智的,因为淡漠如她,未必会交付真心,到头来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郝伯顿了顿,接着道:“可是我发现,到最后,是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楚之凌眉梢一挑,郝伯向来温柔敦厚,今天这么带点指责意味的说他,真是难得一见。
郝伯面容淡淡:“据我所知,她已经原谅你几次了,我记得第一次她流产的时候,她问我医术这么厉害可不可以把孩子救回来,这实在不像她平日会说的话,只有极度渴望才会真情流露。后来,她好像又有了你孩子,一有空就跑来找我,说吃什么,或者什么样的作息,要注意些什么,才能对肚子的孩子有益,我第一次发现她其实也是很缠人的,一高兴起来就跟平常的丫头一样挺能唧唧歪歪,我实在不胜其扰,便丢了几本书给她,要她自己看,她这才罢手,不继续扰我。”
楚之凌脊背一僵,心里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些东西要用心看,但凡一个人都能看出,她为你改变了够多,”和善的长者似乎不忍楚之凌眉头紧皱,便温声道,“如果还有机会,便好好善待她吧。你还年轻,是需要慢慢成长的,也不要用情太深,若是她不回来,便割舍了吧,拿得起放得下才是好男儿,以后,珍惜眼前人,尽量不留遗憾就是了。”
郝伯有哮喘病,平时就很少说话,一段话说下来,已经十分的费力,他拍了拍楚之凌的肩膀,负着手,步履蹒跚地走出了房间。
楚之凌忽而一笑,眉眼尽是苦涩,心里复杂莫辨,百味杂陈。
他不相信她会死的……可是她似乎,再也不会活在他的世界里。
楚之凌揉了揉额角,忽然感觉说不出的疲惫。
外面的风稀稀疏疏地吹了起来,梅树上绽开了点点的蕊红,颜色极淡,空气中不时飘来几粒雪粒子,呼气成凝。
“楚炎。”楚之凌忽然唤了一声。
不多时楚炎就进得门来,神色如常道:“大哥,何事?”
“派一些人去,找她的下落。”
楚炎神色微沉,随即道:“哪个她?”楚炎眼神望向那边一身水肿的女人,意有所指道,“那个女人,不是死了吗?”
“她不会死的。”
楚炎不知道楚之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