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9年,5月19日,中央市,五角堡。
三月份的全体大会,管委会报上去了一个包含了九个新设城市的浮夸计划,自然被大会否决了,不过其中的部分内容得到了通过。
原金口堡以及金口湾沿岸地区,新设金口市,定位为重工业城市。
原东海地区、城阳地区、青岛地区,统一规划,新设东海市,定位为轻工业和商业城市。
原蓝村镇附近以及大沽河西岸直到胶水河的区域,新设中央市,定位为政治中心和商业中心。
以上三个市,暂时都只存在于地图和文件中,并未设置市级管理机构,仍旧由管委会全局统筹管理。全体大会仍然在东海市召开,但管委会驻地正式搬迁到了中央市,只不过现在中央市的“八卦主城区”仍然在图纸上,管委会还是只能在五角堡的帐篷里办公。
今天,张正义正在帐篷里对着一张地图,左手捧着一杯崂山茶,右手像指挥乐队一样手舞足蹈地写写画画着。突然,门口传来响铃的声音,他立刻严肃起来,把手背到了后面,喊了一声“请进”。然后帐门拉开,陈潜和张国庆各抱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嗨,首席,早啊。”张国庆先打了个招呼。
张正义招呼他们坐下,给他们倒了两杯水,说道:“真是稀罕,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
张国庆递了一份文件过来,说道:“首席,我最近在乡下忙活,感触不少,有了些想法,所以请了陈哥一起,写了点东西出来。”
张正义接过来一看,上面的标题是三个大字《田顷法》,下面的内容倒是不多,就三张纸,他粗翻了一下,问道:“这是?”
张国庆咳了一声,正色说道:“我们应当重视农业,农业是一切产业的基础。有了发达的农业,我们才能把更多人口解放出来,繁盛其他的产业。”
张正义点点头:“嗯,没错啊,这不是传统政策吗?哪个朝代都会重农轻商嘛,我们实际上也是很重视农业的。”
张国庆连忙说道:“我们确实应该重农,但并不说就要轻商。实际上,历代封建统治者虽然嘴上喊着重农,但他们并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重农,只会无脑地把农民束缚在土地上,这不但不会促进农业的发展,反而大大有害。真正的重农应当是最大化单位人力农业产值,在满足需求的前提下,从事农业的人越少越好。”
“对啊,所以我们大搞农场嘛,现在都一个场工平均五十亩地了。”
“农场的路线确实没错,但我们不可能把全胶州的地都种了。胶州的农民才是农业生产的大头,他们生产得越多,能供养的城市人口也越多,他们自己的收入也会越高,进而购买商品的能力也会越强,这是个正反馈循环。而老实说,我们的现行农业体制,也就是全面继承前官府的封建土地制度,很不利于农业生产的发展。”
“哦?”张正义抬起头来看着他,“这怎么说?你小子……难不成是想搞土改?”
张国庆一愣,然后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形势大不一样,没到那时候。我的意思是,当前农业税制不合理,会阻碍农民扩大生产。”
张正义有些失望:“怎么不合理了?一亩地交个两三斗,税吏不用费心去统计真实产量,农民也对此有明确的心理预期,皆大欢喜啊。你是觉得现在的税率太高了?这也倒是,不过事急从权啊……”
胶东地区的农业税,除了乳山县只有10以外,剩下几个县都是20左右。这么高的税率,不论是相比之前的宋、金还是之后的明、清,都无疑算是是苛税了。在这些正规王朝中,朝廷正税往往只有个位数。
这也是分封制统治结构的特点之一,基层领主由于掌握了一定的武力,可以从治下的民众中压榨出更多的税赋。当然,中央政府并不能从这种税制中收益多少,元朝后来之所以灭亡,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广泛的包税制,上面的朝廷没多少钱,下面的包税人却横征暴敛,最终导致了大范围的起义。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大一统王朝虽然正税很低,但是基层执行的时候,往往会层层加码,往农民身上强加各种摊派和火耗,再加上租佃关系带来的高额地租,所以真实负担也未必会低多少。东海商社征的这20,基本就是最终税率了,中间的征税成本都由商社自己承担了,而且土地还算充裕,地租不高,农民不但能承担得住,还能提供徭役,相比其它战乱地区,生活也算过得去了。
征税这事就像毒品一样。当年东海人看别人征税的时候,为这20的高额田税义愤填膺,但到了自己征税的时候,看看一边如决堤洪水一般的各项财政开支,又看看另一边“捉襟见肘”的财政收入,最后还是忍不住萧规曹随,延续了这一税率,勉强用“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说法来安慰自己。
张国庆摇了摇头:“不,税率确实高了些,但不是主要问题,问题是这个定额税收的模式,会抑制农业的总产量。”
陈潜在一边笑而不语,张正义略一思考,不太确定地问:“什么意思?”
张国庆想了想,手指比划着,说道:“嗯,举个例子吧。根据我们的初步统……估计,即墨县户均耕地只有二三十亩;而隔了一道鳌山的东海地区,在五五年之前就存在的那些居民,每户却差不多有五十多亩的耕地。明明是穷乡僻壤,户均耕地却几乎翻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