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招了,看着自己女儿的尸体和泣不成声的家人,这位扛过了东厂“十八套”,扛过了“站重枷”,扛过了“夹棍加菜”的硬汉,毫不犹豫的将一切全盘托出。
这与忠诚信义无关,与重诺守信也没有关系,更谈不上对不起谁,毕竟刘墉之所以一直不招本就是为了自己的家人能够免遭牵连,从雇主的角度看,刘墉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在刘墉自己看来是问心无愧了。
亲情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可以让人为了亲情不惜一切代价与不公抗衡,可以让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可以让懦夫拿起武器变成勇者。当然,它也可以让硬汉痛哭流泪,柔情似海。
拿着刘墉的供词,吕芳再三检查没有什么纰漏,才出了牢房,让人在门外严密看守,没有必要的情况不要打扰这一家子最后团聚的时光。吕芳甚至还自掏腰包让人去淑华楼购置了大量的佳肴送到牢房里,不为别的,抛开二人的立场因素,刘墉确实是一位合格的对手,一位值得让东厂上下尊敬的对手!
终于拿到了刘墉的证词和无千堂以及大部分五城兵马司人员的供词,这场闹剧也该告一段落了,至于那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的供词,但是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吕芳踏出了东厂,抬头看着上方的苍穹,很蓝。大大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吕芳才朝着豹房赶去,心头满是欢喜,不光是因为自己立了大功,更因为自己为厂公,为东厂讨回了一个公道。
“陛下,那东厂的吕芳求见,说是有结果了。”刘瑾也是笑眯眯的来向朱厚照通报,这段日子因为张永受伤住进了豹房,刘瑾和谷大用也就在这豹房里暂住了下来陪着朱厚照,甚至远在南子海御马监的马永成也会时不时的来豹房看一看自己的这群老朋友,这让刘瑾最近心情很好,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东宫无忧无虑的日子。
“哦?快宣。”听到有了结果,朱厚照也是有些激动。
“奴婢吕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近几日辛苦你了,结果如何啊?”朱厚照急着知道结果,对这些虚礼没有一丝的兴趣。
“还请陛下亲自圣裁,奴婢不敢多言。”
吕芳显得十分郑重,把朱厚照给吓了一跳,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东厂如此警惕,莫不会真是有人要造反,那自己可就有的玩了。
接过一沓厚厚的供词,朱厚照就看了起来,所有的供词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寿宁侯张鹤龄府上。
原来这个无千堂乃是寿宁侯张鹤龄伙同其他人共同开办的产业,怪不得这些年来得罪了无千堂被沉尸金水河的人没有人愿意为其喊冤,对这两位不省心的舅舅,朱厚照可是了如指掌的。暂且不提还算识大体的大舅寿宁侯张鹤龄,就说那个二舅建昌侯张延龄,还在弘治年间就因为侵吞百姓财产欺行霸市还拒绝纳税被群臣多次弹劾,要不是自己的父亲是个妻管严,母亲又向来重视亲情,将世上唯一的亲人也就是这两个弟弟照顾的严严实实,恐怕两人早已经被依法处置了。历史上的建昌侯张延龄不就是在嘉靖朝的时候被斩首于西市吗?
一想到又是这两位舅舅,朱厚照就有些怒其不争,你说你一个好好的侯爷做什么不好,就算不奢求你学着人家丰城侯李承祚那样经世济民,也不祈求你要像黔国公那样为国镇守边疆,但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你就算学着那些宗亲夜夜笙歌生一群孩子出来朕都愿意自掏腰包养着你,可是你非要胡作非为兴风作浪,是不是嫌命太长了还是觉得自己的脖子比刀硬?
再想到要不是因为他们,自己也不会和群臣闹的如此不可开交僵持不下,更不用说什么“天下苦臣久矣”的言论,或许都已经把刘良女高高兴兴的接入豹房了,朱厚照就开始恼怒了起来。
又看到了光现银就搜出了“四十余万两,后被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亲自送往寿宁侯张鹤龄府上”,朱厚照就有些不开心了,这么多的银子想必两位舅舅也花不完,那就让自己这个做外甥的来帮帮忙好了。
“传旨给锦衣卫那边,让其立刻封锁寿宁侯张鹤龄府上所有通道,一只苍蝇也别给朕飞出来,记住,只是封锁,切莫惊扰了寿宁侯的家眷!”朱厚照决定亲自去造访一下两位亲舅舅,叙叙旧,亲人之间增进一下感情。
还没等锦衣卫的人来到侯府,寿宁侯张鹤龄就带着建昌侯张延龄进了宫,反倒是李兆蕃和那大理寺卿冯乐友留在了侯府内等候消息。
这寿宁侯张鹤龄和弟弟凭借着姐姐和姐夫以及外甥的光环笼罩,这么多年下来积累的财富可是数不胜数,但奇怪的是寿宁侯和建昌侯的府上都是清贫不已,宅子也是自从弘治十二年赐下来以后就从未修缮过,甚至兄弟二人连同府上的家眷吃的都是粗米,穿的都是布衣,据说有一年米价上涨,寿宁侯就下令整个府上节衣缩食,只准喝粥。更为过分的是,寿宁侯和建昌侯府上还明文规定,除了逢年过节以外,不得吃肉,就连堂堂侯爷家的仆人也是一贫如洗,干了这么多年没有拿过一分钱的薪水不说,还面露菜色,瘦了二十多斤。
听说曾经建昌侯的妻子过生日,看上了一串二十多两银子的首饰,结果被建昌侯张延龄硬生生的拖回了家,还以此为借口全府上下喝粥十天。
按理说作为堂堂的二等侯爷,又是皇帝至亲,在京城里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