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寇我边,一战生擒亲弟;再犯浙省。杨苗直捣其近郊;首尾畏缩,又诈降于元,四也。”
“阳受元朝之名,阴行假王之令,挟制达丞相。谋害杨左丞。五也。”
“占据江浙钱,十年不贡,六也。知元纲已坠。公然害其丞相达失贴木儿、南台大夫普化贴木儿,七也。
“恃其地险食足,诱我叛将,掠我边民,八也。”
“凡此八罪,又甚于蚩尤、葛伯、崇侯,虽黄帝、汤、文与之同世,亦所不容。理宜征讨,以靖天下。以济斯民。”
齐御风越看下去,眉头越是紧皱,突然道:“这话里的意思,怎么这么别扭?怎么我越看越像觉得这是王保保的檄文,而不是朱元璋的呢。”
周颠怒气冲冲道:“不错,张士诚八大罪状。有六条倒是因为背叛元朝,不看这关防大印,还以为蒙元鞑子的讨伐令呢,张士诚偏安一隅,虽然不思进取。却又那冒出个他来有资格以元朝廷的名义讨伐?于此重光华夏的大关节之处,此檄文一出,岂不令天下英雄灰心丧气。”
齐御风点点头,也为朱元璋的行径感到不可思议,心道他分明是明教教徒,一个杀官造反的身份,此时却不忘身为胡元之臣民,这倒也是奇事一桩。
周颠愤恨不已,又道:“你再看上面。”
齐御风点了点头,当即翻过一折,看向第一页,只见上面写道:“盖闻伐罪吊民,王者之师,考之往古,世代昭然。”
“轩辕氏诛蚩尤,殷汤征葛伯,文王伐崇,三圣人之起兵也,非富天下,本为救民。”
当即他不禁笑道:“这老朱竟然将张士诚比成了蚩尤、夏桀和商纣王,调子也起的忒高了些吧?狗咬狗一嘴毛,大伙各凭能耐,逐鹿中原,说这些劳什子干甚?”
随后他继续再念下去,只见上面写道:“近睹有元之末,主居深宫,臣操威福,官以贿成,罪以情免,宪台举亲而劾仇,有司差贫而优富。庙堂不以为虑,方添冗官,又改钞法,役数十万民湮塞黄河,死者枕藉于道,哀苦声闻于天。”
齐御风看到这里,微微摇了摇头,心中对文中所说,大是不以为然,这话中意思,虽然貌似在批评元朝暴政,可是话里话外,却好似他是元朝第一大忠臣,元顺帝的第一代言人一般,甚是没有阶级斗争的范。
当即他眼一搭,随手一翻篇,再向下念去,却不禁大吃一惊,几乎惊讶的从椅子上蹦起来。
只见上面写道:“……致使愚民,误中妖术,不解偈言之妄诞,酷信弥勒之真有,冀其治世,以苏困苦。聚为烧香之党,根据汝颍,蔓延河洛。妖言既行,凶谋遂逞,焚荡城郭,杀戮士夫,荼毒生灵,千端万状。元以天下兵马钱粮而讨之,略无功效,愈见猖獗,然而终不能治世安民。是以有志之士,旁观熟虑,乘势而起,或假元氏为名,或托乡军为号,或以孤兵自立,皆欲自为,由是天下土崩瓦解。”
这几句话,分明便将元末轰轰烈烈的大起义污蔑成了匪盗,而且将明教子弟,都污蔑为烧香之党,荼毒生灵之辈。
齐御风越看越气,心中不禁有些鄙视起这位开国枭雄来,心道你当年不也是追随明教起家,而且眼下名义上也算是白莲教的传人,如此却在檄文中将明教斥为“荒诞妖言”、“蛊惑百姓”的烧香邪教,犯下了““焚荡城郭,杀戮士夫,荼毒生灵”的罪行,这些事情,难道你自己未曾做过么?抢钱抢粮抢女人,难道这事你就少干了么?
他曾听周颠说过,攻占和州的时候,朱元璋杀伐甚众,手下满城的抢女人,在说不得等得知之后,劝慰之下,才勉强发下一条命令:“今城破,凡有所得妇人女子,惟无夫未嫁者许之,有夫妇人不许擅配。”说是以后只准抢那些没结婚的少女,至于结了婚的,一律放归。
而且这措辞口吻,冠冕堂皇,浑然不像一个自成一派的割据势力,俨然便是以蒙元朝廷的官府自居了。
他心中知晓朱元璋为了帝皇之位,必然有反抗明教的一天,可是没想到前番彭莹玉、周颠与五行旗等刚刚相助他在鄱阳湖与陈友谅血战,他才能以二十万水军对抗了陈友谅六十万大军,这尚未及两年功夫,他便反过来头来,如此诬蔑明教千千万万个好汉。
他此番经行。所见五散人、史云豹等人虽然武功未必多高,却却都是忧国忧民,站在平民立场上,兢兢业业,专注于救民、渡世。行善去恶。为民抗官、杀官护民,难道说一旦开始争夺天下,这人便必然将道义直之与度外了么?
再向下看去。却又见朱元璋檄文上写道:“予本濠梁之民,初列行伍,渐至提兵,灼见妖言不能成事,又度胡运难与立功,遂引兵渡江。赖天地祖宗之灵,及将帅之力,一鼓而有江左,再战而定浙东。陈氏称号。据我上游,爰兴问罪之师,彭蠡交兵,元恶授首,父子兄弟,面缚舆榇。既待以不死。又列以封爵,将相皆置于朝班,民庶各安于田里。虽德化不及,而政令颇修。”
言辞之中,正义凛然。俨然将元朝视为中原正统,而自己则干干净净,所行均为忧国忧民之举,齐御风越看越是觉得有趣,心道,他责备张士诚“占据江浙,钱粮十年不贡,其罪五也”。而自己“全有江左及淮右数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