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稀奇,他画的符还是有些厉害,若是强行破阵,免不了有所伤损。我也是找了帮手才脱身的,出来了便想寻你,没想到你真在这个地方。”
“那些年我因你送的陶兔子而时常念叨这个地方,没想到如今有这样的缘分。”
徐音听到这句,眼珠一转,掏出了用稻草包得好好的一个团子,塞到了胡灵手上。
“打开看看?”
“这是何物,神神秘秘的。”胡灵用手慢慢地扯开稻草,手有些颤,但还算灵活,扯了几次才将稻草杆子扯松,一个白白的物件掉了出来,滚到了床上。
胡灵握住了它。这是什么,房间里有些暗,这双眼睛就更加看不清了,她用双手摸索着,这两个尖尖的是耳朵,那个圆圆的是尾巴,这个小小的爪子中间的东西……难道是萝卜?胡灵含着眼泪笑了。
“我就知道,阿姐是真疼我的。”
黑暗中,徐音又看见了那丝白烟,此刻进直接融入了胡灵的指尖。
“你啊,若不是你说和山神赌的约,我此刻就将你带走了。”徐音忿忿不平,“山神平日里如此无聊吗,为何同你打这样磨人的赌?”一般来说,山神皆是原来山中小妖修炼而成,道行够了,自己也不愿意上天宫居住的,便可以留在凡间当一个山神土地之类的差使,但具体是什么差使,徐音却也不知。
“确实挺无聊的,他并不理人间的俗事,养了满山的灵宠,皆是些珍奇异兽。闲时就爱摸那些毛茸茸的头,而我堂堂的九尾灵狐,在他身边将养了三个月,差点没被他摸得秃了。”胡灵坐在床上摆弄着小兔子,“这陶釉似乎是顾郢的手笔。”
“你这些年的陶果真没有白学,这确实是顾郢的手笔。说来也奇,他们家的陶上面居然附了散灵。”徐音漫不经心地说。
“散灵?什么散灵?”胡灵一惊,急急追问。
“说是陶师制陶时聚精会神,对所造之物灌注心血,散灵就会在陶器上附着。你也没听过吧,喏,这个陶兔子上刚刚也有,我看它在你手上的消失了。许是你这个躯壳的眼睛不太好,所以才没见着。”
胡灵面色凝重了起来,又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阿姐,你以前见过散灵吗?”
“不曾啊,今日是头一次见到的,倒是还挺新奇的,怎么?有什么不妥之处?”
胡灵摇摇头,淡淡地笑了,“没有,我就是在想,凭什么我见不着呢。”
徐音又躺下了:“你来了烟阳,为何要改名字?辛婆婆的全名是什么?”
“都是那无聊的山神,总有取名的癖好,他前一只灵狐宠物意外过世不久,就是这个姓,于是非要让我用上这个姓,取了个名字,叫辛约。”
“辛约?这名字倒不赖的。”
“别再扯我了,你快给我说说,这几年你又遇了什么事,太久没同你写信,你原给我写的那些,都要叫我翻烂了呢。”
两姐妹躺在床上,像儿时一样低低说着自己这些年遇到的趣事,时不时闹起来,时不时又笑了,一会儿便到了晌午。
胡灵慢慢地起来,便听到有人敲院子的后门。徐音快她一步出了房门,到院子里开了门,门外的人一见是个陌生女子,有些吃惊,问:“辛婆婆在吗?”
胡灵慢了一步,听见声音,连忙答话:“是杜鹃吗,我在呢,这是我的远房亲戚,今日好不容易来看我。”
徐音与杜鹃点头示意,此时,徐音才看见杜鹃提着一个食盒。
“哎呀,那今日的菜份量或许不够两人的了。婆婆,还想吃什么?我再给您做了送来。”
“不要紧的,你去菜场给我捎点菜回来就行,今日开心,我要亲自下厨。”胡灵又转头和徐音说话,“我去岁酿的酒极好,今夜要和你不醉不归。”
杜鹃抿嘴一笑,“我的婆婆,你可紧着自己的身子,开心虽好,莫要太贪杯了。”
胡灵满脸喜色,摇摇头,“我几乎都是入土的人了,再怎么紧也是这个模样了,难得家里还有人惦记着我。”
杜鹃又闲话了几句,方才告辞走出了门。胡灵告诉徐音,这个杜鹃是这边一个小饭馆老板的女儿,性格十分开朗活泼,这些年她渐渐体弱,身子也懒了,人越发不爱动,便请他们家每日给她送饭,他们家的菜花样也多,味道也不错。
徐音打开了食盒,食盒有三层,一层放着一罐子的玉米排骨汤,二层放着一荤一素,荤的是茄子肉糜,素的是小葱豆腐,都是软烂易入口的东西。这三层便是一大碗米饭,菜都热气腾腾的。胡灵从厨房里拿了一双碗筷,两姐妹便分食了这食盒里的饭菜。
胡灵告诉徐音,五十年前她来到烟阳,人生地不熟,法术也被收了,她向路人问了谁是烟阳制陶大师,路人就告诉她是林家那位,于是她死皮赖脸蹲在了林家大门口一连几天,终于让那个倔师父收了个女徒弟。
“之前同你一起,都不知道女子在这世间生活如此不易。”胡灵想及这一生的艰难,不免感慨起来,“不过,我酿酒和做菜的手艺可练出来了呢,等过些日子,有机会回青丘,怕是没有人敢跟我一较高下了。”
徐音点点头,“你在烟阳这些年,手艺学了这样多,真是难得。”只是她看着胡灵的老态,依旧有些不习惯,心里突然想到自己,自己是人狐之子,却又不是完全的人身,长到一个岁数后便不老不病了,也不知所谓天命何时到来。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