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黄恤穿着一身褐色短打,步伐轻快,掀开写影酒”字的门帘,步入三丈见方的院内:“阿娘,我回来了。”
黄母正端着一盘花生米,见儿子归来,连忙放下手中木盘,在腰间油腻的布裙上抹了抹手:“回来了,快坐下,我给你倒碗酒消消暑。”
母子俩租住的这间城南院,已被黄母改造成了一间仅有三张方桌的酒肆,每也能挣个一二十文钱,以补贴家用。
黄恤还未坐下,一眼就看出了院中唯一的客人:“苏大,你怎么来了?”
苏定放下手中盛有淡酒的陶碗,微笑着转过头:“今日凤鸣馆给我放了假,想起你今日不用值夜,就来找你喝两碗,谁知你却不在家,我就只好一个人先喝上了。”
“郎君找我有点事,因储搁了一会。”黄恤扯出木桌下的板凳,坐到苏定身旁:“阿娘,给我们多上点酒,今日高兴,我要与苏大喝个痛快。”
高兴?苏定当即就会意过来,抬起右手手肘顶了顶黄恤,一脸坏笑:“哦,和徐家娘子的事成了?”
黄母本已进屋盛酒,连忙也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今日我托人将这事情与郎君,郎君也想促成我和徐娘子,不过估么着还要些时日。”谈及婚事,黄恤这个从不知害羞为何物的大老爷们,脸上罕见的流露出一丝羞意。
“你家郎君都想促成你们了?那这事肯定是成了!”苏定为好友感到开心,又有一丝羡慕。
黄恤与苏定是不打不相识,加上都住在城南,一来二去便混得烂熟。
但黄恤只知道苏定是凤鸣馆内一护院,苏定的真实身份,黄恤并不知晓。
苏定当然也不打算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黄恤,他很喜欢两人目前的关系。
“嗨,这事情还不准,徐娘子她父母要的纳征钱实在太多。”黄恤抓起桌上余下的半壶淡酒,一饮而尽。
谈及纳征钱,黄恤的心情明显低落了不少。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徐娘子作为李府厨娘,每月的薪俸高达八百文,远超一般开封市民。
而且徐家娘子今年仅有十七岁,至少还能再干二十年的厨娘,因此徐家索要一百贯的纳征钱是很合情合理的。
“一百贯啊,还要足额的。”黄恤眉头紧锁,板着指头算了算:“我每月才有一贯多点,还要出钱租这院子,这怕是要攒十年才能娶到徐家娘子了。”
黄母捧着陶壶和陶碗从屋里走出:“我看啊,你可以找你家郎君商量商量,你不是他人极好么,想来他是可以帮到你的。”
苏定也在一旁帮衬道:“是啊,干脆你就找你家郎君借一百贯,然后再慢慢还不就行了?”
“这,这怕是不妥吧?”黄恤愣了愣:“郎君待我极好,我却还要找他借钱?而且十年都还不清。”
着黄恤大幅度地摇了摇头:“这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你啊,就是死脑筋。”黄母将手中的陶壶陶碗放到桌上:“你家郎君是何等身份?那可是节度使的亲儿子!住在七进的大宅院里,能缺这一百贯吗?就我们老家那个县令的儿子,都能随随便便掏出一百贯来!”
“哎呀,让我再考量考量。”黄恤给自己倒满一整碗酒,又给苏定也满上了一碗:“先不我的事了,你那事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苏定有点懵:“不是在聊你的婚事么?”
黄恤捏起一颗花生米塞入嘴中:“聊聊嘛,你前阵子不是你和一个乐师好上了么?”
“我这边更麻烦些。”苏定手托酒碗,愁眉不展:“要想赎买沈兰,至少得要两百足贯。”
沈兰乃是凤鸣馆内一名年方十六的年轻乐师,与苏定相好。
苏定当然想将沈兰从凤鸣馆中赎出来,两人好成婚过日子,却被二百贯的价赎身钱给拦住了出路。
凤鸣馆五年前花了一百贯将沈兰买来,悉心培养成了一名出色的乐师,赎身钱自是不低。
不过这事情苏定并未透露出去,赎身钱也只是沈兰向凤鸣馆里管事的司琴打听来的,两百贯也只是司琴估摸的一个大概数额。
“两百贯?”黄恤惊呼:“竟要如此多钱?这该如何是好?”
苏定曾向黄恤透露过,在凤鸣馆当护院,每月也就能赚四百来文,两百贯对苏定来,绝对是个遥不可及的文数字。
“我也不知。”苏定仰头将碗中淡酒一饮而尽。
......
“郎君,徐娘子的父母想要一百足贯的纳征钱。”
铃儿得李延庆授意,去徐家替黄恤商量婚事,带回了徐家父母的意思。
“一百贯么,倒也不是个数目。”李延庆右手食指轻点桌面:“怪不得黄恤不敢来像我言明,而是找的李石。”
对于李延庆来,一百贯并不是个什么大数目,但是他却没有道理出这个钱。
黄恤虽是李延庆的亲卫,但也只是一介侍卫罢了,而且加入李府的时日并不长,除了武艺不错,长得比较高大威猛外,并没有做出过什么突出贡献。
李延庆如果对黄恤特别优待,帮他出这一百贯钱,那势必会引起府上其他侍卫的心理不平衡,进而危及李府的安保体系。
作为一名优秀的领导者,李延庆深知,自己不能任意奖赏或者惩处部下,这样会损害自己在部下间的威信,增加管理的难度。
看样子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让黄恤娶到媳妇,又不至于伤了府中护卫们的士气,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