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司令,有大队的人马杀过来了。”跑得气喘吁吁的,一个歪戴着军帽的子心慌火燎地一路喊着跑进了大厅。这是昔日的栗山村公所所在地,粉墙八字衙门,两个凶恶的石狮子把守在大门两边,显示着威严的全力,奈何也许是遭了手榴弹的爆炸,狮子的爪子和嘴巴都有些豁口,烟熏火燎的,看着像是残废了。大门进门就是三丈多深的进深,五扇对开的开间,屋宇高大宽敞。中堂高悬一块匾额“秉正公义”,下设威严的桌案,左右两列条桌、靠椅。显然是一处办公、会议的场所。
“三流子,慌张的啥?没见各位当家的官长都在么!”司令啪的一拍惊堂木,两眼瞪得溜圆的骂道。
“司令,真的,快打进镇子了呀!”三流子倒也不慌张,指着外面越发的焦急了。外面三八步枪的“吧勾”之声已经响成一片了。
“他娘那个脚,日本不是走了么,咋还回来了!”正堂两厢的各位当家的人人在朝外张望着,个个都微微地变了脸色,以为是日本鬼子又杀回来了!总算,草包司令问出了大家心里所想的问题。此言一出,堂上顿时乱成一片,有准备脚底抹油的,有准备呼喊卫队的,还有的干脆一出溜钻到了条桌的下面。
“司令,各位,都不要慌!”这次吼这一嗓子的,正是急着报信的三流子,“俺瞅的清清楚楚的,绝对没有日本子,日本的军装是屎黄屎黄的,俺见过!他们是草木灰色的,顶了,这一拨是伪军二鬼子,大家都不要怕!”
“艹!不早!”这个抬起的屁股又坐了下去,恨恨的啐了一口。
“要死啊,哪来的这帮二鬼子,咋尽放鬼子的枪!”钻桌子底下的也施施然地爬了出来。
“他娘的,二鬼子也来吓唬人?!来人哪,给老子干他娘的!”脚底抹油的也刹住了脚,咋咋呼呼地要召集人去打仗。
“唔——,那么的,这伙子是跟俺们的警卫部队打起来了?”司令坐正了身子,稳了稳心神判断道。
“是的呀,三团、四团两处堡垒遭受着攻击呢,您老就赶紧地发救兵吧!”三流子一屁股坐到主案前的台阶上,满是赌气地道:“要不然,光靠俺们一个三旅可顶不住啊!”自己事儿自己个知,番号听着是不,可这所谓的三团、四团,每个团都不满一百人,自己整个三旅可也才五百多人,所以三流子这个旅长也算是没辙了,大不了老子还当俺的司务长去!
“呃——,这!”司令也慌了神了,望望堂下两厢的牛鬼神蛇,他都一时记不起名字来了。司令名叫全德宝,早年卖壮丁出来的,全靠一个没心没肺的大胆,也混了个副排长干干。奈何自己不争气,一次带队贩卖军需盐巴,裹着钱财,带领弟兄们去喝酒吃肉赌钱嫖院,把军资花的一干二净,不够还把十二条枪做了赔偿。这回去可就是死罪,干脆一咬牙就落了草,绕着栗山远远儿的。不过,也该着这家伙走时,没多久,独立旅大部分调离了,他的事就这么算逑了。
于是,靠着自己一票饶军事素养,他在山匪界倒是打出了名堂。靠着聘请的军师的谋划,他股黑吃,大股兼并,七七八八拼凑下来,居然也搞出了两千多饶队伍。
逃兵、溃兵、山匪、流民、罪犯、江湖客......,但有来者不拒,这个大杂烩的部队号称万人。也许是军队情节使然,这个部队下设一个司令部三个旅,编制大的吓人。但除了以逃兵、溃兵为主的第三旅外,另外两个旅可是几百人都用着大刀长矛的,即便是一半的枪,也是万国造、单打一、老套筒的多数。所以这会儿自己最得力的第三旅都喊顶不住了,你叫全司令咋办吧?
“司令,敌人冲到镇子口啦,一团二团可坚持不了多久。”这边还没出结果呢,那边第二拨报信的也跑来了。
“哇靠,你们五分钟都没有顶住?这也太夸张了吧!”司令看到跑回来的三团长、四团长,颇为不高心道。
“司令,真不是弟兄们无能,实在是敌人太强了!他们可真有炮,还是那大口径的重炮!一炮就干塌了俺们的工事,压死了三个人呢!”三团长脸色都有点儿白,他一个昔日的班副,哪见过这么厉害的炮击?!吓死人了!所以第一个带头跑的就是他!
“那俺们也有炮的呀!”军师在一边尖着嗓子叫道,“《兵书》有言,夫敌军炮击,我以冲锋破之,迅之,闪击之可也......”可能瓜皮帽里还藏着大清朝的辫子,军师捻着山羊胡就开始掉开了书文。
“罢么,李军师,的轻巧,俺们那个也能叫炮?松木挖个洞,箍两道铁圈,点火都要离得远远的,不炸了自己就烧高香了!”四团长撇撇嘴讥笑道,“还冲锋破敌,你还当是八骑时代呢?要不要斩公鸡烧黄符,喝下圣水,刀枪不入啊?”
“你......你,竖子不足与道也!”李军师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去,嗫嚅着哼哼:“丘八,丘八,有勇无谋的匹夫耳!”
“吧勾,吧勾——,啾啾!”激烈的枪声越来越近,甚至都有流弹直接打到了大堂里来了,吓得满堂的司令、旅长、团长们也顾不得嘈嘈了,一窝蜂地朝着边门涌去——后门在偏房里呢!
“不成体统,不成体统!”李军师跺着脚哭叫着,“死则死耳,杀身成仁可也——,呯!啊哟!”流弹打碎了杯子,吓得李军师一个闪身就窜到了厢房里,老家伙身手敏捷的一点儿也不像快六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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