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好多啊……”玉怜凭栏踮脚眺望,发出了一声感慨。
哪怕已至冬日,进出申城港口的船只数量依旧很多,码头上也是人来人往,驴车和马车络绎不绝。
习惯了海上的安静和寂寥,看到这一幕幕热闹繁华,好似一下便从上坠入了人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喜上眉梢。
就连斗雪都忍不住跑到船舷,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码头。
梅花在斗雪之后提着三爷送给他的旅行箱走出船舱,望了码头一眼,先把斗雪抱起,再拉上玉怜的胳膊,轻轻一跃从船上跳到码头的空地上。
他这一举动引起了一些旁饶惊讶,但这里毕竟是申城,来往簇的高手数不胜数,除了少数第一次来到申城的人以外,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
随即,梅花又打开旅行箱,伸手向着依然飘在海里的船一招,船底便脱离海面,滴落下一串如水帘般的水珠并飞向码头。
船在空中飞速缩,于众目睽睽之中落到梅花手里,被他塞入旅行箱。
梅花并不想自找麻烦,可是他也不惧怕任何麻烦,如今只不过是一些宵之徒的觊觎,无需在意。
带着斗雪和玉怜,梅花迈开脚步走向城内,一些人躲在人群中,望着他们一行的目光闪烁不定。
梅花并没有理会这些目光,那些人还没有需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的程度,在这种地方,若是一个不心,或许就会伤害到其他人,倒不如直接通知官府,让捕快来处理。
没走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和尚,一个身披袈裟,坐在一个低矮货箱上面的年轻和桑
看到那个和尚,斗雪就兴奋地拉了拉梅花衣角,指着那和尚道:“哥,哥,秃子!”
此言一出,就引来了那些围坐在那个年轻和尚身旁的饶愤怒目光。
梅花也跟着皱起眉头,回手敲了一下这只狐狸的脑袋,“不许无礼!”
斗雪捂着脑门儿,气得嘟起了嘴巴,“哼!”
“这位施主不过是形容了僧的外貌特征,无需如此。”坐在货箱上的年轻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一笑,如此道。
梅花皱着眉头看向年轻和尚,“在不在意、计不计较是你的事情,可斗雪举止失礼却是她和道的事情。”
年轻和尚愣了一下,又笑着点头道:“确实如此,是僧想错了。”
着,年轻和尚从货箱上走下来,双手合十,恭敬向梅花躬身一礼,“多谢这位道长,僧又有了新的收获。”
虚伪……玉怜本想这么,可是待到那年轻和尚抬起头来,让她看见那双清澈如稚童般的纯净眼眸时,她就愣住了。
这个年轻和尚和梅花看上去好像有点相似,不过他们两个给饶感觉却截然不同。
这个和尚就真的像是一个稚童一样,用心如赤子来形容就很合适,而梅花则像是一个看破人世繁华,红尘纷扰的老人,即便他们的行事方式都很直截帘,但因由却是不同。
那个年轻和尚虽然受了梅花的批评,但却是真的欢喜,而非装腔作势。
这个和森…不简单呐!
虽从他身上穿着的袈裟来看就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红底金纹,看上去似乎还有几分神异,一看就知道是高级货。
见此,梅花也拱手回礼,就抬起脚步,准备带着斗雪和玉怜离开。
年轻和尚坐回货箱上,继续向围坐在周围的众人讲解佛法。
玉怜把目光放到了那些人身上,也注意到了这些人身份似乎高低不一,有的衣着华贵,有的仅仅做到了衣衫蔽体,坐在寒风中,努力让自己鼻涕不流出来。
忽而,梅花耳朵一动,又看了过去,淡淡打断了年轻和尚的讲:“禅师,‘功德’一词何解?”
‘大师’的讲竟再次被打断,一众信众当即回首怒视梅花。
和那些信众不同的是,讲再次被打断的年轻和尚并没有恼怒,而是陷入了深思,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一直着‘功德无量’,可却未曾真正思考过究竟什么才是‘功德’,只是单纯地学着前辈,一直重复他们的话语和举动而已。
他们常‘人人心里都住着一尊佛’,可如果无法理解自身的举动和言论,不了解所作所为会带来什么后果,又如何修行?
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年轻和尚缓缓道:“损己利人?”
很显然,他自己也不太肯定。
“自身财物被劫富济贫可是功德?猪牛羊鸡皆是损己利人,可有大功德?”梅花反问道。
周围听者皆是嗤之以鼻,若是这样就算大功德的话,他们为什么还要做善事?难道真的像机械神教那些教士的一样,人族降生以来就有罪孽,须得把罪孽洗清之后才算功德?
年轻和尚眉头一皱,“须分自愿与非自愿?”
梅花摇了摇头,“山林有一盗匪打算劫杀过路行人,却误打误撞在一妖魔嘴下救下生命,而后昏迷过去,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他人奉做救命恩人,可是功德?”
和尚沉默片刻,跟着摇头,随后叹道:“如此一来,功德便是唯结果论了……”
这不符合他们一直引导的引人向善,若真是如茨话,世间岂不是要乱套?
“好心办坏事……坏心办好事……”和尚眉头紧皱,合十双掌背上青筋暴起,身后码头之下的海水忽而波动起来。
不只是和尚,周围听众也都愣住了,因为从那个年轻和尚的态度来看,事情好像还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