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警官翻阅完毕这本日记,浓眉已蹙成了铁疙瘩。安坐在他对面,一只手摆弄着手机,一只手在桌子上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等着郑警官的问话。
郑警官把日记本合上,往前一推。他并不急于问话,而是观察了一番坐在面前的安,问道:
“你是江瓷的什么人?”
安不打算隐瞒什么,答道:
“我是她的朋友。我叫简遇安。”
听到“简遇安”三个字,郑警官先是一愣,然后便释然了,哑然一笑道:
“江瓷倒是提到过一个叫‘安’的人,木梨子还说她的英文名是‘ann’,我只是当时觉得奇怪,也没多想,这样一来我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替你打掩护?你对于这个案子很重要?还是你和江瓷龙炽他们的关系……异于其他人?”
安没心思跟他讨论这个,她清楚,郑警官这么问的原因,恐怕是因为木梨子为了不让自己暴露,编造了什么谎言,可现在已不是圆谎的时候了,她眼下最缺乏的就是时间!
江瓷说不定正处于危险之中……
她抬起手来,指着已经被警方装到证物袋里的草稿纸,说: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不是这个,你们只需要找到江瓷就好,她现在逃窜在外,很有可能……”
可郑警官显然更关心安和江瓷与龙炽是什么关系,仍耐心地追根究底:
“你为什么这么急于让我们找到江瓷?你和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
仅仅交谈过这么几句,安就把这位郑警官的性格看出了个大概:他有脑子,绝不会被旁人的思路带着走,他很自信执拗,对自己认定的东西十分固执。对付这种人,不能来硬的,也不能急躁。只能用其他的东西来吸引他现阶段的注意力,让他自然而然地把关注点转移到自己想要转移到的地方。
安心平气和地答道:
“我和江瓷是朋友关系,她平时会在我家的殡仪馆里打工,所以我和她蛮熟的,我之所以出现在那里,是为了去看望江瓷的父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长辈心里肯定不好受,作为后辈,以及江瓷的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果然。郑警官被安有意抛出的重点吸引了注意力:
“你在殡仪馆工作?江瓷也是?”
安配合地点点头,回答说:
“没错,您可以去调查。我在这点上绝对没有说谎。所以我对江瓷很了解,包括她的性格,还有她的笔迹,我可以作证,这张草稿纸上绝对是江瓷的笔迹。”
郑警官拿起草稿纸。面色凝重起来。因为事先法医说过,司昴像是被生生吊上楼的,这张草稿纸上所绘的草图,无疑证明了这点。
“你确定这是江瓷的笔迹?”
安叹了口气,她终于把郑警官的注意力转移到草稿纸上来了。她现在只想赶快把江瓷找回来,用什么手段她也顾不上了:
“对。我确定。”
说到这儿,郑警官的手下推门进入了讯问室,把一封文件递给了郑警官。郑警官接过文件。翻了两页。
安清楚地看到了,文件的题头,是“笔迹鉴定”。
看来郑警官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话,非要做笔迹鉴定才能完全确定下来。
这也算是个谨慎的人了。
阅读完毕后,郑警官把文件拍在桌子上。对手下不轻不重地说:
“安排人手,寻找弓凌晨的下落。顺便。打一份申请报告,发网络通缉令,b级。姓名,江瓷……”
安往椅子的靠背上一靠,背上的冷汗已经沁透了衬衫。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只能听天由命了。
江瓷已经不记得自己走了多长时间了。
从医院逃跑之后,她走了一天,没吃没喝,直到傍晚的时候,她才被迫停下机械的双腿,因为她已经眩晕得快要站不起来了。
头痛欲裂,耳鸣剧烈,眼前的景物投射在视网膜上,似乎都被打上了模糊的柔光,轮廓变得不甚分明,好像是近视人眼中的世界。
她说服自己,自己只是在寻找龙炽。
但她内心清楚,自己是在逃避。
她不敢想,当大家知道她耳朵有问题的时候,会用怎样的眼神来看自己。一想到那些同情的眼神,她就按捺不住想要逃跑的念头。
江瓷头晕脑胀地从地上爬起来,刚站起身的时候,都没站稳,往前趔趄了两步才站住了脚,可每走一步,脚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没走出十步开外,她整个人就又飘飘忽忽地软倒在了地上。
她试图站起来,却没有力气,周围也没有她能够借力的东西。
我就不信了!我就不信没用到站都站不起来!
她在心里暗骂一句,同时狠狠地抬手捶了一下地面,可手不知道是没力气,还是失去了知觉,砸在地上丝毫不觉得疼。
她首先弓起身子,用胳膊肘撑地,慢慢地拖动软弱无力的双腿,形成了双膝跪地的姿势,她清晰地看到,随着肘部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的拖拉,肘部的衣服渗出了血丝,她终于感到一丝痛意了,这种痛意正是她所需要的,能够刺激她麻木的神经。
她把所有的力气都调集到双腿上,终于抖抖索索地站了起来。
等到站了起来,她才有精力去看周围,看看自己究竟到了哪里。
这一看,她忍不住苦笑了出声。
木梨子曾经对她讲过,人的潜意识很厉害,能够对生活的方方面面产生影响,她起初不大相信,但自己经历过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