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鄒融不知玉盘中具体何物,便就此掀开黄布去看。
黄布撤去,玉盘中居然只放着一只诏命书卷。
“书卷中会是什么内容呢?”
鄒融不知道,同时也不禁抬眼看了看坐在宝座上如今已经虚弱到站起来都有些费力的闻寿。闻寿看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自己将书卷打开来看看。鄒融明白了闻寿的意思,但当他真的看到书卷内所写的内容的时候,鄒融的脸色也瞬间煞变。他下意识的将书卷丢弃在地上,之后急忙在大殿中直接跪倒。
书卷中的内容很清楚,居然是一张禅位诏书。令人难以理解,闻寿所选择在自己之后的继承人居然就是鄒融。
鄒融看到这样的内容,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他跪倒在地,整个身体都不觉激烈的颤抖起来。那一刻,他的心里和脑海全都一片空白。
鄒融反应如此,坐在宝座上的闻寿却不禁露出了无力般的浅笑。
“怎么,这难道不是卿梦寐以求的东西吗?”
“大王说笑了,臣绝无此念。”
鄒融的声音战战栗栗,同时原本空白一片的大脑也开始了飞速的运转。一个硕大的问号,就在此时填满了他的内心和大脑。
“是的,闻寿到底想要干什么?他这么做的用意究竟何在?”
“不能理解,对吗?”
不等鄒融说话,闻寿却抢先开了口。
他淡然含笑,甚至颤抖的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臂并招呼身边的侍从。侍者因此会意,就此将他搀扶了起来。闻寿的身体真的是太虚弱了,即便走下不长的阶梯,他都用了很长的时间。鄒融的心跳在加速,正如他能很清楚的听到闻寿那逐渐走近自己的脚不一样。
脚步声很轻,之后戛然而止。
鄒融不敢抬头,瞪大着双眼只能看到自己身边闻寿的影子。
“大王,请不要和微臣开这样的玩笑。”
“卿觉得,孤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闻寿浅笑,笑声中流露出难以掩饰般的嘲讽。看着此时的鄒融惊慌失措般的样子,闻寿似乎找回了曾经身为大王的雄风。但他心中很清楚,这样的雄风只怕是他平生的最后一次。
“大王,臣绝无反心。”
“番心与否,对于此时行将就木的孤来讲,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孤看中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谁才有能力带着孤的古国继续一路的走下去。”
“可是您才是大王,而且根据王上曾经的诏命,您拥有世袭罔替的传承权利。也就是说,就算您百年之后,也应该由您的儿子来继承您的王位。”
“我的儿子?”闻寿苦笑,叹道:“他目前是个只有五岁的孩子,你觉得他能做什么吗?‘本愿寺之变’的结果,已经让我闻家丧失了所有大夏旧部的信任。我让我的孩子继承我的王位,他又当如何能够应对得了目前这样混乱的朝纲和局面?”
面对闻寿的一语询问,鄒融选择了沉默。
他感觉到闻寿在一点一点的靠近着自己,之后甚至将嘴巴都贴到了自己的耳朵边。
“天命如此,该你古氏复兴。”
如同蚊子一般的声音,却仿若一颗蓄势待发的炸雷,顷刻间在鄒融的脑海中爆裂开来。他的身体充满激烈的一个颤抖,同时也下意识的微微抬起头。闻寿一张全无血色的脸,配合着一双闪动着硕硕寒光的眼睛,让鄒融此时看去竟然有种发自内心不寒而栗的感觉。
“是啊,天命如此……”
鄒融在心中这样想,刚刚还显得有些骇然色变的脸,此时又一点一点恢复了平静的同时,再度变得阴沉了下来。闻寿笑了,笑得有些耐人寻味。他甚至挺着已经近乎腐朽的身躯,亲自从地上将那份刚刚被鄒融丢弃的诏书捡了回来,之后捏在手里并且朝着鄒融递了出去。
鄒融没有回答,而是下意识的伸手将闻寿递出的诏命充满恭敬的捧在手中。
如同千斤般的重量,似乎在一瞬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紧跟着,一股莫名的力量,便似乎也随着这封诏命而被唤醒,让鄒融不自禁的挺直了腰杆。
“若,古国不能在臣的手中得到昌盛。臣鄒融,愿以死谢罪。”
一语出口,他手捧诏命,叩谢闻寿。闻寿浅笑,最终也因为站立不稳而摔倒在了地上。是夜十分,病故而去,年三十六岁。独留幼子一人名唤闻雍,就此拜托身边大夏旧将照顾。
闻寿既死,内侍便将诸事告知鄒融与茂都。
此时的茂都,已经知晓了闻寿在临死前传位鄒融的事情。故而立即前来恭贺,本想着鄒融也会和自己一样的欢喜,却完全没有想到鄒融的态度居然比及任何时候都更加显出阴沉。
“闻寿死了,先生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面对茂都的询问,鄒融的态度显得格外冷漠。
“国中之主驾崩,举国哀戚。我们身为臣子,又岂有应该欢喜的道理?”
茂都不解,只道鄒融是出于谨慎,害怕隔墙有耳。于是立即命令随军包围四下,不许任何人轻易靠近。安排好了一切,茂都再度摆出一副笑脸来。
“现在府中并无他人,先生应该高兴了吧?”
茂都一脸笑容,谁想他这句话一出口,鄒融反而露出了怒容来。
“我刚刚的话,莫非将军没有听清楚吗?”
“这……”茂都看到鄒融如此认真,这才知道他并不是出于所谓的谨慎。心中不解之余,也只好正色了自己的态度并且压低了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