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赵桓这两个字,那壮汉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太子?”
向后退了一步,壮汉沉声道:“乡野村夫,不值当太子如此拉拢吧?更何况,当今官家健在,太子如此行事,就不怕……”
章英上上下下打量了壮汉一眼,见这壮汉脸上的神色不似作伪,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敢问先生如何称呼?又不知先生有多长时间未曾出山?”
“某家许衍,不过是乡野匹夫,得不知先生之称。”
许衍先生向着章英随意拱了拱手,说道:“自某家记事之日起,便没出过这马名山,山外消息多半是从林老先生口中听来。说起来,上一次林老先生来山中,已经是宣和六年的事情了。”
“那就难怪了。”
章英点了点头,说道:“宣和七年时,上皇逊位于当今官家,也就是先生口中的太子,并改元靖康。靖康元年,金国完颜宗瀚与完颜宗望率兵南下,完颜宗瀚兵围太原,完颜宗望兵围汴京。”
“如今,完颜宗望所率数万金兵在汴京城外筑了京观,完颜宗瀚与其所率数万金兵也被枭了首级,在太原城外筑了京观。先生若有兴趣,可往太原城外一观。”
“京观?”
听到京观这两个字,许衍顿时一脸懵逼的问道:“不曾遣使议和?不曾输纳岁币?朝中尚有敢战之士?”
一连串的问句,章英从许衍的话里听出了难以置信?怀疑?嘲讽?无可奈何?
“没有议和!没有岁币!官家麾下虎贲十万!”
章英道:“如今析津府、奉圣州、云内州等地皆是我大宋疆土,燕云十六州尽归我大宋所有!西夏李氏不臣,如今已是冢中枯骨,西夏已成甘肃布政使司,西北再无边陲之祸!”
许衍的眼眶莫名红了起来,口中喃喃的道:“好武功!好武功!天下太平矣!”
说完之后,许衍又赶忙追问道:“如此赫赫武功,官家可曾封禅泰山?可曾昭告炎黄二祖?”
这一问,却把章英给问懵了。
“不曾。不曾封禅泰山,亦不曾昭告炎黄二祖。”
虽然懵逼,章英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燕云十六州光复之时,朝中倒是有人劝官家封禅泰山。
只是官家说燕云十六州原本便是我汉家之地,子孙无能,致使十六州失陷百年,又有何面目封禅?便是昭告炎黄,也不过是让祖宗蒙羞,故而不曾封神泰山,也不曾昭告炎黄二祖。”
惹不起!
许衍的脑子里面忽然闪过这三个字——这是个不惜把自家祖宗架在火上烤的狠人!
章英又接着说道:“官家御极之后,曾下《永不加赋诏》,泽被天下万民。如今听闻农家尚有传人在世,便遣我等来此,请先生出山。”
说完之后,章英更是恭恭敬敬的向着那壮汉施了一礼,说道:“此一礼,非章某之礼,而是当今官家代天下万民之礼。”
此言一出,刚刚还大大咧咧站在当地,准备受了章英这一礼的许衍顿时脸色大变,慌忙向旁边闪身避开之后又回礼道:“乡野村夫,当不得如此大礼。”
章英心中顿时大喜,向着许衍拱手道:“先生可是愿意出山?”
许衍却摇了摇头,说道:“乡野村夫,原本便不懂做官的规矩,出山与在山,又有何区别?”
“许先生。”
章英向着许衍拱了拱手,说道:“不瞒许先生,当初得知农家传人在马名山的时候,我家指挥使的意思原本是派人来请先生等出山,若是先生不愿意,便将先生绑了去。”
看着许衍脸色大变,章英却又接着说道:“官家仁慈,我家指挥使刚刚提出这个说法,便被官家杖责了一通。章某来前,官家不止一次要求在下要以礼相请,还让在下给您带上几句话。”
咳了咳嗓子,章英便学着赵桓的语气说道:“马名山虽好,可是地不足百顷。而大宋之大,东起东海,西至沙洲。南起岭南,北至临潢。未来还有原本的上京道与东京道。地不田,作物不同,种子不同。”
“即便穷尽农家传人毕生之精力,可能收集万物种子?可能将之实验于天下各处?”
“任凭千秋万世如何更迭,百姓始终需要吃饭,许先生困居一隅,所造福者不过一地百姓,先生不图名利固然高风亮节,却如何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先生可愿牺牲天下万民之利,成全先生一人清名?”
“若先生愿意出山,则皇城司可代先生收集天下万物种子,各州各府皆会有农家一块地,用于实验各种种子作物。如此,天下万民得利,先生与农家先贤,也必将名垂万世,望先生三思。”
说完之后,章英又无比诚恳的躬身道:“这些是官家的原话。在下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是在下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先生身为宋人,为官家,为朝廷,为天下出一份力,岂不应该?”
许衍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眼前这个粗犷无比的军汉。
尽管这个丘八事先一再强调他是个粗人,可是一番话说出来却也有理有据,又是威胁又是利诱,哪是那些丘八们的作风?
最关键的是,哪怕自己的内心十分想要拒绝,可是拒绝的话还没到嗓子眼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下各州各府各种情况的田地,天下万物的种子,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许衍想要拒绝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在下前来马名山之前,官家已经令人去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