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什么呢?
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吧!
石珤重重叹气,起身,大步往自己的值房去,跟这么个虚伪的人在一起,实在是压抑,尤其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自己也给卖了!
费宏也傻了,不带这么打脸的。
“石阁老,犬子没有请辞啊!他没有要去大宁啊!你,你不能误会啊!”
石珤走到了门口,而后转身,重重叹息。
“费阁老,一大群国子监生,放着好好的书不读,去大宁,这就很好看吗?斯文何在?脸面何在?”
这话说完,石珤长叹一口气,把头扬起四十五度角,以一种不会掉下眼泪的姿态离开了。
至于费宏,仿佛被捏住了喉咙,上不去,下不来,更说不出话!
丢人啊!
为什么他们没人看好的大宁,突然变成了香饽饽?这是什么道理?
他们这一把年纪,莫非都白活了?根本看不清楚未来的发展?
不行,绝对不行!
费宏起身,气哼哼杀向了国子监。
他必须问明白了,要是有人敢蛊惑学生,他就拼了!虽说王岳更受宠,但他也不在乎,都一把年纪了,要是还没有点脾气,干脆死了算了!
这位费阁老怀着拼死一战的心,气势汹汹来到了国子监,还真凑巧,他刚过来,就发现王岳也在门口。
“姓王的!果然是你!”
费宏直接冲过来,伸手揪住了王岳的衣服。
“你说,你是怎么蛊惑这些监生的,你给我说明白了!”
王岳一头雾水,“我说费阁老,你抽风了吧?我一大堆事,那么多百姓要迁徙,我哪有空管国子监啊!”
费宏猛地摇头,你当我老糊涂了?
“不是你蛊惑的,你跑国子监来干什么?你说啊!”
王岳气得笑了,“我怎么知道,你去问陛下吧!”
“陛下?”
费宏略微迟疑,“怎么跟陛下有关系?”
王岳呵呵两声,把手往里指了指……费宏愣了片刻,突然醒悟过来,我的老天爷啊!不会是陛下干的吧?
这可要了命了!
王岳不顾惊得说不出话的费宏,直接迈步进去。
很凑巧,朱厚熜就在里面。
“朕自从登基以来,还没来过国子监,不过朕对天下学子的关心却不少,不只是朕,自从太祖以来,历代天子,莫不如是。当年太祖刚刚登基,就选拔品官子弟,民间俊秀通文义者,入国子监,充为学生。赐以衣帐,后来更是厚给禀饩,岁时赐布帛文绮、袭衣巾靴。正旦元宵诸令节,俱赏节钱。不光是监生,就连监生的妻子,也有供养。在国子监历事生未娶者,赐钱婚聘,及女衣二袭,月米二石。”
“诸生在京师岁久,家中长辈去世,皆遣归省,人赐衣一袭,钞五锭,为道里费。其优恤之如此,此后历代皇帝,不断加恩,尔等身为监生,扪心自问,朝廷待尔等可有不周之处?”
朱厚熜所说,正是朱元璋给国子监生的优待。
很多人都抱怨,说老朱定下了有史以来最低的俸禄,对待士人更是肆意杀戮,毫不留情,完全就是个疯子,野蛮人,什么都不懂的泥腿子……三百年的大明朝廷,也是个“三无”朝廷,皇帝各个昏庸,官吏人人贪污,连一个能打的名将都没有。
只是这些人根本不愿意正视,朱元璋留下了完备制度,方方面面,几乎无所不包,有好些制度,甚至传承几百年,哪怕到了后世,也能找到影子。
就拿国子监来说,在洪武年间,从天下所有州府选拔优秀人才,入学之后,不但要学习文化知识,还要到各部历事,也就是实习!通过考核之后,才能为官。可以毫不客气讲,洪武朝之所以能治理有效,天下太平,和官员强大的行政能力,是分不开的。
朱元璋给予监生的待遇也是相当优厚的。
给衣服,给粮米,每年都发,到了节日,也给赏钱。试想一下,在六百多年前,一群穿着同样校服,谈笑风生,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出现在你的面前,该是何等的震撼。
谁又有脸说,大明朝无明君呢?
“朝廷待士人恩重,在几年之前,朕在左顺门之上,听到有人喊出,国朝养士一百五十年,仗节死义,就在今朝!然后这帮人就让朕给打了!”
朱厚熜笑呵呵道:“朕用太祖爷留下的廷杖打的,血肉横飞,当场打死了好几个,打伤的更多!其中最低的也是六科给事中,更不乏红袍大员,朕没有留情。”
虽然过去了好几年,但左顺门在朝野上下,依旧是个禁忌,没人敢谈。
其实也不是不敢,而是朱厚熜身为胜利者,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没心思纠缠。而文臣这边吃了大亏,也不远把伤疤掀开,就造成了误解。
至于民间传说,什么朱厚熜心中有愧,刻意淡化,根本不敢再提……那纯粹是一些人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朱厚熜有什么愧疚?如果有,那也是杀得不干净,没能彻底扭转官风士气!
今天朱厚熜面对着一些监生,重提左顺门,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国朝养士,到底所为何来?是让你们跟朝廷做对?还是让你们结党营私,联起手,掣肘国策?恐怕都不是吧!老百姓有句俗话,叫吃谁的向着谁!朝廷那么多俸禄粮米,总不能养一堆白眼狼吧?”
朱厚熜的声音在率性堂中,不停回荡,身在门口的费宏也听得清清楚楚,他只觉得心脏一阵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