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伊文的意识渐渐沉重,产生了缓缓沉入深渊的错觉,温暖像是液体一样,被一丝丝的从身体里剥离出来。他感到了寒冷,那是一种深入灵魂的阴寒,意识一点点的冰封冻结,越来越模糊。
但在最后一刻,一股炽热而猛烈的光破开无边的水,从上方降落。
伊文的感知中荡漾起华美的金色,就如夕阳的碎光融入了涡流中,猛地裹住他,以一种至强至烈的力量,把他从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强行捞了出来。
“嘶——!”
伊文猛地深吸了一口气,混合着某种熏香的空气灌入肺部,大脑恢复了几分清明。他吃力的睁开眼睛,视线下意识投向光源——在清澈碧绿的水晶灯盏下,在阴影和烛光的交汇处,一位模样秀丽的短发少女,正坐在床榻边惊喜的看着自己。
这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十三岁上下,齐刘海下一双眼睛圆圆的像极了杏仁,很是俏皮可爱;眉尖微微上挑,眼神既清澈而又活泼,一只鼻子又挺又直,有一种朝气蓬勃的气质。
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健康的小麦色肌肤,长手长脚,手心里捧着一枚冒着热气的宝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伊文觉得女孩望着自己的时候,眼球表面似乎闪过金色的微光。
“你醒了?”
少女猛地凑到他面前,伸手探了一下鼻息,这才放松下来。她长出一口气忍不住拍拍自己的胸口,脸上露出一个姣好的笑容来:
“太好了,总算把你救活了。”
“那个……请问你是?”
“我是夏莉!”
她露出阳光的笑容,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教团的持灯者,也救活你的人,还不快谢谢我。”
“谢谢……十分感谢!”
他发自真... ...
眼,也稍稍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
“你说的祭祀大人,是奥兹曼迪斯阁下吗?”他见对方有些单纯,便尝试着套话。
“是啊。”
夏莉欣然点头,挺起小胸脯,露出骄傲的表情:
“我可是他的学生!”
“那真是了不起,看你这么聪明,还会医术,奥兹曼迪斯阁下肯定很喜欢你吧?”
“当然了!”
她头抬的更高了。
“嗯……那你知道我是谁吗?”伊文眯起眼睛,有些紧张的问道。
“知道啊,祭祀大人说,你是我们的王,也是教团的恩人。”
女孩被他夸的飘飘欲仙,有些急于表现自己,因此没有一点迟疑,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像是到竹筒一样全都抖了出来。
“恩人?”
伊文愣了一下,接着回忆起自己做那些的事,如果他废除第七条的坚持成功了,那还真是对阿图姆教团有恩。
这么说的话,我是赌赢了么……奥兹曼迪斯救自己倒也合情合理了。
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伊文忽然感到一阵耳鸣,像是机械运转的极限时高频警告音,又就像有一把锉刀在脑子里锉来锉去,让他头痛欲裂。
“嘶……”
他忍不住捂住头,倒抽了一口凉气。
“小心点啊!”
夏莉顿时认真了起来,提高音调,一板一眼的嘱咐道:“你现在的状态,不能想太多废心神的事,否则头脑会吃不消的。”
“……”
伊文病怏怏的躺在床榻上,眼皮愈发沉重,对方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疲惫的阖上双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周之后。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落地窗上,水花溅开,水珠沿着琉璃哗哗地往下流,形成了一层透明的水膜... ...
。庭院里白茫茫的一片,暴雨倾盆,这根本就不像是下雨了,似乎是天上有一条河流倒翻了过来,指头粗的水柱奔流而下。
“七天了……”
伊文坐床榻上,披着一件真皮大氅,皱着眉梢望向窗外。他虽然看着雨势,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其他地方。从醒来的那天开始算,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七天,期间一直由夏莉负责生活起居,没有见过第二个人。
依对方的黑历史来看,他劫了自己,无非是想对付便宜堂姐……便宜堂姐完蛋的话,自己也铁定跟着完蛋。如果能帮着堂姐搞定着老头,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砰——!
就在伊文思考的时候,夏莉突然的推门而入,飞快的跑到他面前,眉飞色舞的说道:
“祭司要见你啦,马上就到!”
“终于来了!”
他顿时精神了起来,坐直身体,同时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