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墨清缓缓起身,拓跋琞就着也起了身,侧身背着雅墨清道:“找本王何事?”
/p
“我来给你送药。看你昨夜吐了一口恶血,定是之前的毒没有清干净,我连夜赶制了这药,对你恢复有帮助。”
/p
拓跋琞听着,心中暖意涌动,没想到,雅墨清竟还记得他身上的伤,竟还想着为他疗伤去毒。
/p
“有劳公主了!”拓跋琞转身,接过药客气地回答。
/p
雅墨清本以为拿着这药作引子,能将拓跋琞与她之间的冰隙溶开,但拓跋琞依旧刻意地保持着距离,这让她有些不知如何往下去做。
/p
“那个……我……能看看你的伤口么?”雅墨清问着,对上拓跋琞此时投射来的冷冷的目光,忙摆手着:“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尽医师的职责罢了……”
/p
这样的说法倒没有让拓跋琞排斥,拓跋琞想了想,走到门外对小役说道:“去告诉张大人,玉清公主在本王这里看病,好歹她也是医师,让他若这几日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以一并告知,让公主一并诊治,也好为他开方抓药。”
/p
拓跋琞这话传到张太监耳朵里,让他多少有些意外。怀宁王果真做事不露痕迹,本来他还想找个什么由头去怀宁王哪儿听个什么墙角,抓个什么把柄,结果拓跋琞这招“不打自招”却让他彻底断了进行下一步的可能。
/p
的确,拓跋琞这么安排也是绝了。无论张太监听后如何行事,都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境地。若张太监不信,非得去一趟,那也是拓跋琞让他去找玉清公主开药的,没什么好当成把柄的;若是张太监没去,那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拓跋琞已经告诉他玉清公主在怀宁王房中,是他自己不去罢了。
/p
只是这话圆了眼下这事实,退了张太监的猜忌,却有些冷了雅墨清的心。雅墨清虽伤心自己在拓跋琞眼中不过是被当成一介医师看待,但此时拓跋琞同意让自己给他看伤口,怎样她都心满意足了,私心里想着,余下的事日后再说。
/p
拓跋琞吩咐下去后,便把门掩上,走至床榻边坐下,解开了腰带,准备将伤口示予雅墨清查看,毕竟昨夜一晚的疼楚让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
/p
不过,他眼下似乎没办法完全当自己是无事之人,稍动一下伤口就会被牵扯到,疼得他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p
雅墨清见状,马上上前帮着拓跋琞将外衣除去,见那一块伤口依旧青紫淤积,心中不免一惊。此前,她曾那么担心的事还是出现了,他的伤口没有痊愈,这么久了,他一直受着利戟之毒的折磨。
/p
雅墨清顿时怨起自己,为什么会在拓跋琞当初需要自己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去了于阗国,虽然这并不是她的本意,但终究还是让他受了这般苦。
/p
拓跋琞忍着痛,微微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雅墨清的脸,依旧那样鲜活而动人,让他久久不愿移开自己的视线。那日,她不顾一切地帮着他吸出那些利戟的毒,已然将她自己放置在了他的心头之上,至今,从未被忘记过。
/p
或许,只有在诊伤疗毒这样的理由中,他才能“名正言顺”地看着她,接近她,安静地与她待上一阵子,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种与她保持距离的状况中坚持多久……
/p
雅墨清伸出手,轻轻抚着拓跋琞胸前上的伤,一如她当日在漠北大营中为他缚好那层层白纱一样,细致而轻柔。眼中蒙起的水雾终于凝成了泪,顺着脸颊而下,晶莹剔透,拍打在拓跋琞的手背上尚有余温。
/p
“怎就成了这样?……”雅墨清哽咽道。
/p
只这一句,拓跋琞的心便被溶了下来,这世上有很多事是他能用毅力和坚持去抵挡和隔绝的,唯独雅墨清的这一番情谊,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全然漠视,也无法全然舍下的。
/p
“无妨,本王……”拓跋琞想说些什么,但眼神却迎上了雅墨清朦胧的泪眼,心不禁为之一振。她哭了,眼中满哀伤地望着自己,比当日他在冬池寒冰之上狠狠伤她的心时还要伤感,还要痛楚。拓跋琞想伸手去帮雅墨清把脸上的泪迹拭去,却在手从身后抬起片刻忍了下来。
/p
“我那日寻的药,没有按时用上么?”雅墨清轻轻抽泣一声后问道。
/p
“那药……”拓跋琞不知该如何说。
/p
他不知该不该告诉她,那日在回帐得知她失踪后,他便一直在外寻她,两个时辰一用的药凉了一趟又一趟;他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在她失踪之后的那些日子里,除了那对玛瑙耳坠以外,还有这道伤口,是他忆起她的唯一线索。
/p
但这些,他都无法在此时告诉她。若真是说了,眼下他们之间的相思之火肯定会被雄雄地燃起,如此一来,他此前精心安排的一切便会功亏一篑。他能做的,便是用自己的方式灭了这份可能被燃起的情愫,只有这样,他二人才能躲过张太监的监视,才能平安的走过这一路,也才能在不久之后将雅墨清安全地送离王都……
/p
于是,从拓跋琞口中说出来的回答是:“那药对本王没什么益处,扔了便扔了,无甚可惜的。”
/p
雅墨清一时语怔。当日,她那般不顾自己安危寻来的解药;她那般热切而着急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