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是邰明霄,他声音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凛冽,“王兴生死了。”
叶濛仿佛被定在床上,五脏六腑都停止了工作,这句话消化了良久,手茫然地抓了把头发追问道:“在哪发现的”
“在鹳山区的一座废弃车厂里,”邰明霄没了平日里开玩笑的心思,声音难得严肃,“那家车厂早年是我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家里开得,后来他哥哥飙车意外死亡,车厂就关掉了。警察在他们车里,发现大量的安眠药和胰岛素注射液,两人还同时割了腕。不排除是殉情。”
叶濛半天回过神,“他俩真的有关系”
“显而易见,”邰明霄说,“但现在有个乌龙,王兴生死了,秘书似乎还在抢救。”
叶濛挂了电话,都没来得及看手机,匆匆收拾了一下,直接去了警局。勾恺被警方带走调查,因为各种邮件和短信都明晃晃的记录,王兴生这趟跑国内是勾恺强烈要求的。
新加坡华裔到国内谈合约,却突然跟秘书双双殉情,这么看,这个案子略显诡异了一点。
叶濛跟邰明霄坐在鹳山区分局门口的车里等勾恺录完笔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至少,证明勾恺还没那么阴险狡诈,这趟不是他逼你回来,王兴生是真的在国内。”
叶濛盯着鹳山分局的牌子,问:“你真的相信他俩殉情”
邰明霄:“车内确实有遗书,遗书内容真挚热切,对老婆和家庭的忏悔,但又不愿意回归家庭的矛盾写得淋漓尽致,笔迹鉴定也确实是王兴生的。手机搜索记录里,还发现了王兴生和秘书都是字母圈的会员。”
字母圈
叶濛有点陌生。
邰明霄解释:“就是一些重口味的情趣。一般都是满足变态的心理和生理上的快感。比如男朋友会称自己的女朋友叫小母狗。”
“”叶濛听得一脑门问号,“快感在哪”
邰明霄:“这就是这个圈子的乐趣,还有女朋友希望男朋友把自己一口一口吃掉,是真的那种拿刀血淋淋地大卸八块之后,烹炸温煮之后,撒点孜然胡椒粉,沾点酱油小醋,像吃人肉叉烧包一样,慢慢吃进肚子里。”
“”叶濛浑身汗毛直立,冷汗汨汨,“我想吐。”
“所以你说王兴生跟这位秘书真的要是殉情,也不是不可能,”后头有车进来,邰明霄把车挪了个位置说,“基于这样一个背景下,王兴生和秘书做什么警方都不会觉得太奇怪。”
叶濛突然说:“去王兴生住的酒店。”
邰明霄一愣,“啊”
“你不觉得王兴生和他老婆的关系很奇怪吗我们昨天去他家的时候,他老婆的反应明显是早就知道王兴生和秘书有一腿了,而且他老婆对王兴生的去向一无所知,也很冷漠。你有没有注意到,昨天他家里有个文件袋。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离婚协议书。”
邰明霄这么说也觉得有点别扭,但还是问了句:“怎么断定的”
“那文件袋上是诚然律所的。”
“江露芝他们事务所”邰明霄恍然大悟,“那就不奇怪了,他们律所最出名的就是离婚官司。”
“他们应该是国内领的结婚证,在新加坡大使馆做过公证的,才找国内的律所,”叶濛随口问了句,“对了,车厂那边有监控么”
“以前是有的,但这个车厂废弃快十年了,我不太确定,”邰明霄看着窗外,怅然若失道,“其实车厂的监控位置,我那个朋友他最清楚,每个监控的分布点和角度他都门清,我们几个从小就喜欢赛车,一到十八岁就立马考了驾照,他哥那时候还没出意外,我们就经常半夜偷他家一些改装的赛车出去疯,只有他能帮我们精准地避开每个监控不被他妈发现。他脑子是我们这群人里最好使的,勾恺那唬人的记忆宫殿还是跟他学的。”
“他现在人在哪”
邰明霄摇头,无奈说:“不知道,离开北京了。至于具体去哪,没人知道。因为当年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
叶濛浑然不觉,点了支烟,静静地等下文。
邰明霄靠在驾驶座上,眼神涣散盯着不远处的灌丛林里,记忆仿佛被拉远:“勾恺办公室的奖杯你见过吧,就那个世界记忆锦标赛。他高中就参加过,拿了总冠军。然后就被人惦记上了。记忆协会的几个老头想利用他在学生当中推行记忆宫殿这种偏门的学习方法,说白了,就是想找那些病急乱投医的家长大赚一笔。”
“所以,记忆宫殿是骗人的”
邰明霄摇头,“那倒不是骗人。只是这种东西,见仁见智了,会用记忆宫殿的人,本来也挺聪明的,又不是所有学生都跟他一样这么聪明能自学的,这玩意有门槛的,但协会的老头想把这种方法在普通的学生当中推行赚钱,这怎么可能。他那时候单纯好骗啊,哪里知道人心险恶,以为是真让他给别人介绍学习方法啊,那几个老头背着他赚钱,然后被学生家长投诉到教育局。最后老头们是被处分,但也连带着他背了好几年的污名。他那时候在伦敦参加各国高校的团队联赛,但国内的处分一下来,学校论坛都骂疯了,为了不影响队友和老师,他就退赛了。”
叶濛手机一震,低头看见那行字,心仿佛被烫了一下。
jy: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