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回忆难提(1/2)

当下并不是梅雨季节，但最近总是下雨，没几个晴天。

城外有处破落的庙宇，雨打在庙上，丝毫没有要减少的雨势，似乎下一秒就会击垮破庙。

“落得这个下场，何必救我，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姬无月靠在柱子上，一脸的自嘲。

现在的她早已失去往日庄主的威风，凌乱不堪的头发黏在脸上，那张漂亮的脸蛋更是失去精致的妆容，苍白的吓人。

“还有其他选择不是？可以归隐山林，可以寻一处宁静的小山村过后半生。不是非得功成名就，成为天下的统治者。”

叶痕轻声开口，温柔的声音让人不仔细听都听不见。

“哼。”

姬无月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她不是在嘲笑叶痕对自己的关心，而是在看不起自己。

如今走到这个地步，她还能归隐山林，去过平凡人的生活吗？

她早已把灵魂献祭给魔宫的怨灵。

她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她不再是叶痕认识的姬无月了。

“你走吧。”

姬无月闭上眼，几近挣扎，最后下定决心，再次睁眼对叶痕说。

此刻她的双眸亮得吓人，就好像以前无忧无虑的姬无月回来了，带着单纯。

“你说什么？”

叶痕简直不敢相信姬无月说了什么。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们是彼此在这动荡世间唯一活下去的理由和向前走的动力。

他们两人生在南凌大陆，在一朴实的小山村长大。他自幼父母伤亡，姬无月父母见着可怜，便带到自己家养。在他到了姬无月的家，见到她的第一眼时，便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好的女孩。于是他常常和她玩，给她捉水里的鱼儿，低飞的蜻蜓。一来二去，两孩子相处的甚好。

那时他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早上睡醒睁开眼睛，因为他将见到自己喜欢的人，想到这，连空气都变甜了。

可是好景不长。

南凌边境地带常有土匪作乱，使得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南凌王下令，导致长年征兵，围剿土匪。可这并没有什么用，土匪照样猖狂得很，南凌王头疼之余，实在找不到解决之法。

这一天，一伙土匪带着尖锐的兵器还有放肆的笑声来到了小山村。

他们肆意抢劫，烧杀掳掠，毫不在乎倒下的生命，更不在乎村民的恳求。小山村的上空飘荡着村民的哀嚎声，那凄惨久久不能散去。

躲在床底下的姬无月瑟瑟发抖，她能听到门外村民绝望的哭喊声。母亲让她在床底下躲好，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她害怕，她想尖叫，但母亲让她不能发出声音，于是她只能死死咬住嘴唇。

叶痕本来是和姬无月玩的，谁知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于是姬无月的母亲将他一同塞到了床底下。

他见她抖得像只受惊的小兽，心里心疼得紧，便上前紧紧抱住她。

感受到身上传来的温度，鼻尖下也有熟悉的味道。姬无月似乎没有那么害怕了，她紧紧闭上眼睛，想求得片刻的安宁。

等她在睁开眼睛，眼前却是倒下的母亲。

母亲身上全是狰狞的伤口，还在汩汩的流血，那双眼睛睁得很大，带有不甘和留恋，似乎想在离开前能在多看一眼自己的女儿。

母亲也在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的女儿，只要她的身体挡住了路，土匪就不会检查床底，那么她的女儿还有叶痕就安全了。

姬无月见母亲死不瞑目，她本该愤怒的大喊，但在这一瞬间，她竟然忘记了说话，忘记了流泪，胸腔内只有怒火和仇恨。

叶痕被眼前的画面冲击到，他们还只是孩童，连死鱼都没见过，更何况是死人了。他心里害怕得很，但是土匪还在房子内乱翻。他只能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发出声响。还有他抱着姬无月的力道更紧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村子再次恢复宁静，就好像往常一般。

“小月…”

叶痕轻轻叫了声。她的情况很糟糕，人都呆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姬无月软软地倒在叶痕怀里，她能看到叶痕的嘴唇在动，但是听不见他说了什么，耳边只有嗡嗡的声音。她这幅样子活像个被抽干力气的傀儡。

“小月…”

叶痕留下心疼的泪水，他很担心她。

突然，姬无月整个人颤抖了一下，接着爬出床底，来到母亲身边。她看着母亲看了好久好久，久到她将这些年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每一帧都细细的回忆了一遍。

最后她抬起青白的小手，颤抖地将母亲睁大的眼睛合上。

她再也听不到母亲的声音了。

泪珠滚滚而下，悲伤的情绪如排山倒海般袭来，让还是孩童的她根本无法承受。

哭累了，嗓子哑了，眼睛肿了。

小小的姬无月挣扎着站起来，期间并没说过话的叶痕起身亦步亦趋地跟着。

夕阳透过窗户洒进了，往日这个时间，父亲刚刚务农回来，桌上的饭菜是母亲准备的，只要父亲洗个手，一家人就能马上开饭。但现在，桌上依旧是姬无月喜欢的饭菜，但是却没有人动筷子。桌边是倒下的父亲，以及旁边醒目的红色。

瞬间，她失去了家人。

姬无月跪在地上，流出眼眶的已经不是泪，而是血。

小小的叶痕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只能紧紧抱着姬无月，并且不断地擦去她脸上的血泪。

最后姬无月在叶痕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小小的手垂在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