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马应龙的禀报,赵公子登时睡意全无。
刚刚秋收过去没几天,又不是青黄不接的光景。按说粮价正是一年最低的时候,百姓情绪应该很平稳才对。
怎么会闹民变呢?
“到底怎么回事?”他一边叫马秘书进来,帮自己盥洗穿戴,一边绷着脸问马应龙。
“说是因为今年丝绸滞销严重,大半织户难以为继。织造太监却依然不肯蠲免今年的陋规,结果一夜之间,苏州城关了百多家工场。织工们一下没了活路,便一起去织造太监衙门外讨说法。”
“织造太监李祐非但不予理会,还命手下宦官爪牙驱赶殴打织工。结果惹得织工大怒,冲进了织造衙门,大肆打砸起来。”
“这时蔡知府闻询,派官差前来弹压,把李祐救进了知府衙门,还抓了带头闹事的几名织工。”马应龙接着道:
“本以为事态平息了。谁知半夜里有不法之徒,带头围攻府衙,一把火烧了知府衙门,救出了被抓的几个头领。蔡知府只好带着一干佐贰,还有李太监,又逃到了吴县县衙。”
“这时,事态已经彻底失控,到处都是闹事的百姓,根本无法弹压。为免事态进一步恶化,蔡知府果断决定,带领全城官员暂且出城,转进西山岛一避。”
马应龙说完挠挠头,忐忑问道:“公子,够大吧?”
“大,真他娘的大!”赵昊没好气的翻翻白眼,骂道:“本公子就不明白了,他们哪里不好去?要跑上本公子的西山岛?”
“据说是因为西山岛隶属吴县,所以去咱们那儿不算失土。”马应龙苦笑道:“而且咱们岛上戒备森严,人家也是看得见的。”
“他喵的,还挺贼的。”赵公子嗤笑一声,扶着马姐姐站起身来。又问道:“昆山如何?”
“情况稳定,百姓该干嘛干嘛。”马应龙忙答道:“不过大老爷也请公子速速回去,防备万一。”
“嗯。”赵公子了解的点点头。昆山和苏州相邻,老爹当然担心民乱会不会蔓延到昆山,让父子辛辛苦苦开创的大好局面付诸东流。
估计老爹应该已经慌成狗了吧?
事有轻重缓急,赵昊知道自己耽误不得,便沉声下令道:“早饭后即刻启程!”
高武和马秘书赶紧分头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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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时,赵昊对金学曾和江雪迎传达了这一紧急情况。
然后请陈怀秀过来,告诉她自己准备回去坐镇。至于签约仪式,他会留下江雪迎做代表,来签订各项协议。
本来赵公子也没资格在协议上签字,毕竟他只是个占股仅‘两个点’的小股东而已……所以出不出席仪式,一点不影响。
他又跟陈怀秀约定,等半月后小滕去昆山复查,再深入聊一下更紧密的合作。
早饭后,赵公子便登上他漂亮的‘科学号’遮洋船,离开了沙船帮码头,结束了七日的崇明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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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时,松江巡抚行辕,也接到了苏州大乱的消息。
“好啊!”林润接报后,一张俊脸的神情,变得无比冷硬道:“小阁老还真是铁口直断,说会出乱子,就一定会出乱子!不去算命真是太浪费了。”
一旁的苏松兵备道郑元韶闻言悚然道:“啊,难道徐家老大预言过此事?”
林润点点头,冷声道:“他说只要清丈亩,松江就一定会乱。”
“我们不还没开始动手吗?”郑元韶头大如斗。
他带兵来松江已经五天了,但松江的农民全都拖拖拉拉,一直到昨日才秋收完。
本来今天便是将人马撒出去,开始丈量田亩、登记造册的日子了。
没想到大清早又遇上这种事。
“这是一次警告。”林润将那轻飘飘的纸片丢在桌上,冷笑道:“是在告诉本官,要是还不收手,下一步就轮到松江了。”
“中丞,不至于此吧。”郑元韶听得寒毛直竖,有些结巴道:“徐家也是簪缨之家,书香门第,不该如此丧心病狂啊。”
“本官也确实没有证据。”林润哼一声,淡淡道:“但跟这些如狼似虎的豪势之家打交道久了,对他们这套熟的不能再熟了。”
“那中丞,咱们该如何处置?”郑元韶忙请示道。
“我林若雨不是吓大的。相反,他们越是这样,就越说明我们做的没错。”林中丞面色如铁道:
“无非就是看谁能压倒谁吗?本院就陪他们玩到底!”
说着他沉声吩咐道:“郑副使,你率一千兵马,继续在松江清丈亩,绝对不准出差错!”
“遵命。”郑元韶忙正色应下,又关切问道:“那中丞呢?”
“我带一千兵马回苏州,平息民变。”林润掐指一算,信心十足道:“多则十天,少则七日便转回,与你继续清丈。”
“中丞,多带点兵吧?”郑元韶忙劝道:“听说闹事的乱民有好几万,这点人怕是不足以弹压局面啊。”
“哈哈放心。苏州民变,如家常便饭。”林润却浑不在意的笑道:“本院知道怎么对付他们,带兵多了反而没好处。”
“是,中丞请务必多加小心。”郑元韶面露担心之色道:“松江这边,下官会继续执行中丞的方略的。”
“那就这么定了,本官即刻返程。”林润雷厉风行,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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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华亭,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徐家的耳目。
那边林润的船刚离开码头,这边徐璠和徐瑛就收到了消息。
“大爷三爷,林润回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