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秀好像听到他的心声,又转向赵昊,伏身拜道:“公子的大恩大德,怀秀和沈家、还有沙船帮,永世不忘!”
“夫人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吧。”赵昊虚扶一下,和煦而笃定的微笑道:“我会在明日,剿灭这批倭寇的。以夫人之能,想必不用我说,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是。”陈怀秀点下头道:“公子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怀秀要是还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也就不配为公子牵马拽蹬了。”
“哈哈哈,那就等着姐姐了。”赵昊不禁大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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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陈怀秀今天悲痛交加,但头脑依然十分清醒。
她显然已经明白,赵昊之所图,无外乎也是沙船帮。
但赵公子实在太自信了,他自始至终不提一句,要她如何如何,要沙船帮如何如何。
只是不断提供帮助,耐心等待她自己开口的这一刻。
因为赵昊知道,她已经别无选择了——陈怀秀一旦决定了要与郭东林开战,就等于彻底与徐家敌对。
这下沙船帮的生存危机,就只有依靠江南公司和昆山县,才有可能解决了。
所以从她相信郭东林就是仇人的一刻起,便只能跟赵公子、跟江南公司合作了。
虽然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但‘趁人之危’和‘雪中送炭’,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的。
尤其是陈怀秀这样敏感的妇人,就更吃他这一套了。
其实还有一点,是赵昊不愿承认的。就是他的年龄和样貌,丝毫没有侵略性,让陈怀秀的抵触情绪降到了最低。
辣么可爱的蓝孩子,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卖萌虽然可耻,但确实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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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亮风停。
陈怀秀也终于走出了沈氏祠堂的大门。
回家途中,她让小虎将牛马二长老请到自己家里。
两位长老住得不远,抬脚就过来了。
见小虎把他们领过了月亮门,两位长老面露迟疑之色道:“还是请夫人前面相见吧。”
“长老进去看看滕少爷吧。”小虎这样一说,两人就不再拒绝了。
他们昨天也听到风声,说滕少爷可能没救了。两位长老是既难过又忧心,一宿都没合眼。
就是小虎不去找,他们也要来问个明白的。
两人进去东厢房时,便见陈怀秀和虎妞正在给小滕吃药。
看到小滕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两位长老都吓了一大跳。
这黄脸红目蓝眼袋的尖嘴小猢狲,哪还是从前那个眉目可爱胖嘟嘟的小孩子?
而且小滕脾气还很暴躁,连踢带踹,险些把药碗打掉。
还是陈怀秀连哄带吓、软硬兼施,才让他服下去。
然后沈夫人搂着小滕,回头含泪看向两位长老。
“怎么会弄成这样?”牛长老红了眼圈。
“夫人,滕少爷这是怎么了?”马长老哽咽问道:“之前怎么一点,都没听你提起过?”
“唉。”沈夫人满脸悲戚的叹一声,拍着小滕的背道:“之前以为这孩子犯的是癔症,哪敢到处乱讲,招惹风言风语?”
“那不是癔症是什么病呢?”牛长老追问道。
“昆山请来的李神医说,小滕是水银中毒了。”沈夫人凄声道。
“什么?”两位长老惊得合不拢嘴,两人都是头一回听说有这个病。
“水银有毒?”
“岛上也没有水银啊?
“是有人投的毒。”沈夫人紧咬银牙,一双秀目中透出滔天恨意。
“是谁?竟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真是丧心病狂!老头子我要剁了他!”牛长老双目圆睁,暴跳如雷。
“是谁?敢动老帮主的唯一血脉,我要把他剁成八块喂王八!”马长老额头青筋暴起,怒不可遏。
“我这后院就几个人能出入,跑不出他们几个去。”陈怀秀便沉声道:“我已经锁定嫌疑人了,但没有证据之前,暂时不能透露。”
“可恶,可恶啊!”牛长老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站起来不停的踱着步子道:
“夫人现在说说又如何?若是让那凶手逃之夭夭了,我们怎么对得起老帮主和少帮主?”
“就是,说出来那人的名字来!剩下的事我来办。”马长老也跳了起来。“保准把他的嘴撬开!”
两位长老是老帮主安排的托孤之臣,都对沈家忠心耿耿。当初也是他们执意坚持,郭东林才不得不发了毒誓,才能代掌沙船帮的。
陈怀秀秀眉一挑,刚要说话,却见小滕已是全身大汗。
她赶紧将小滕放到床上,想拿棉巾给他擦汗,小滕却抱着肚子在床上翻滚起来。
“疼啊,疼死我了……”
“嫂嫂,嫂嫂,我疼啊……”
陈怀秀泪珠滚滚,却不得狠下心来,让虎妞按住孩子、掰开他的嘴,给他服下开口花椒。
看着孩子遭这么大罪,牛马二长老都看红了眼。两人在一旁捶胸顿足,咬牙切齿。
发誓一定要找出凶手,把他千刀万剐!
又过了半个时辰,小滕终于排了便,肚子也就不难受了,只虚弱的躺在床上直抽泣,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陈怀秀这才抬起头,看向两位红了眼的长老,黯哑着嗓子道:
“谁给小滕下的毒,我现在不敢说,但我敢说,是谁不想看他好起来。”
“谁?是谁!”牛马二长老张牙舞爪。
“就是那日在吴淞口截杀我的人。”陈怀秀一字一顿道:“那些倭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