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玉镜循声抬头,见一身躯挺拔的美髯叔伫立在门口,挡住了屋外耀耀日光,他的神情在背光的阴影下显得更为严肃沉闷。
“相公,你回来了。”姜婶听到来人的话,面带一丝怯色。
男子皱眉,看了一眼卜玉镜,语气有些无奈,“玉镜,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又弄成这副样子?”
卜玉镜面对这个陌生的男子,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不禁往姜婶旁边靠了靠,脑袋微垂。
她自小便不善于与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像这种不苟言笑的年长男人,略带说教的言辞像极了上学时的教导主任。
姜婶见状,忙打圆场,“相公,你别一进门就这个模样,你明知道玉镜最怕你了。”
“我也是为了她好,她总不能一辈子这个样子吧,我答应卜兄要照顾玉镜,可是你看她每天在外抛头露面,还摆个摊子给别人算命,像什么话。”中年男子走进屋,在桌前坐下,拍了拍桌子。
“要我说,玉镜,你还是搬到我们家与咱们一起住吧,再说你不是很喜欢你的清夜哥哥吗,这样清夜有空的时候还可以陪你玩。”姜婶慈爱地摸了摸卜玉镜的头发。
“搬到你们家?这不太好吧!”卜玉镜愣了一下,暂且不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名字,无论怎样,她都不想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就这么决定了,你从明天,不,今天就搬到我们家来,也不要再出去摆那个烂摊子了,以后就算我和姜婶无法照顾你,还有清夜可以照顾你。”
见男子态度如此强势,虽知他们是好心,但卜玉镜还是落落大方回拒道“谢谢两位好意,我看还是不用麻烦两位了,我更。。。”
“我也赞成玉镜的话。”卜玉镜还未说完,一个年轻男子清透的声音打断了卜玉镜的话。
“爹娘,玉镜。”那年轻男子翩然踏入,衣袂携了一缕清风,朝三人微微颔首示意。
玉镜抬头与他照面,四目相对,眼前男子二十来岁,生的倒是神仪清秀,目若春水,举手投足间颇有君子之风。
只是他看着卜玉镜的时候,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异样。
“清夜,你方才的话为何意?”姜婶夫妇语气略有惊诧。
“再怎么说,玉镜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我们虽是一片好意,但这样住在咱们家,会有损她的名声。”清夜面上挂着淡月般的微笑。
姜婶迟疑了片刻点点头,“清夜说的也有道理。”
清夜的父亲却凝神蹙眉,直道“我孟光一辈子坦坦荡荡,看谁敢说闲话,再说我早就把玉镜当作自家人了,等清夜考了功名,就让玉镜正式嫁入孟家。”
孟父话落音,卜玉镜差点惊掉下巴。
别说自己才刚来这个陌生的世界便有人要定夺她的终身大事,重点是她作为一个现代人时,可是一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就算这个孟清夜长相不差,言辞品性也算过得去,但她可不想与这个人有什么未来。
孟清夜似乎一时也有些急了,但语气仍是温和有礼,“父亲,孩儿愚笨,不知何时能考中功名,这样岂不是耽误了她,我看我们还是需尊从玉镜的想法。”
站在一旁的卜玉镜这才明白了为何方才孟清夜看到她时眼中带着异色。
想必孟清夜也对这个每日蓬头垢面举止异常的神棍卜玉镜毫无兴趣。
但是眼见孟清夜对她略有嫌弃之态,卜玉镜一时心中又有不平,于是故意可怜巴巴道“孟叔,姜婶,谢谢你们的好意,既然清夜哥哥也不喜欢我,那我更该回家去。”
这样一来拿孟清夜当借口堵了孟父的口,二来,也让这个故作君子的孟清夜如鲠在喉,气他一气。
孟父见玉镜说得如此委屈,眼神一凛,转向孟清夜,“清夜,是不是你私下对玉镜说了什么?”
往日的玉镜最喜欢粘着自家的儿子,平日若是听到可以嫁入孟家,玉镜估计高兴坏了,而今日不仅拒绝了他的安排,还露出这副表情,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他孟光一辈子最重承诺,他以为儿子饱读圣贤书,也不该对玉镜有所嫌弃。
见父亲眉梢带怒,孟清夜疑惑地用余光瞟了一眼玉镜,解释道“父亲,我没有,你是知道的,这些年我对玉镜向来待她如亲妹妹,怎么会嫌弃她呢?”
姜婶也道“清夜绝不会是这样的孩子,他从小就心善懂事,你莫冤枉了他。”
见状,玉镜赶紧解释,“孟叔叔,清夜哥哥很好,是我配不上他,要回家住也是我自己的意思,您不要责怪清夜哥哥。”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却又感到陌生的卜玉镜,孟清夜脸色更为疑惑。
孟父终于语气柔和了下来,“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能强求你,就随你高兴好了。”
卜玉镜愉快地点点头,应声,语气纯良无害地宛若一只小白兔,“谢谢孟叔叔,那我就先回去了。”
孟光目有忧色点点头,随后对孟清夜道“清夜,你送玉镜回去。”
卜玉镜听到此话心下感激万分,毕竟她根本不知道原本的卜玉镜是住在哪里。
孟清夜面色平静,恭敬应是。
两人并肩走出孟家的门后,孟清夜便加快了脚步,负手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卜玉镜倒是不紧不慢,沉默不语跟在后面,眼睛东看看西望望。
卜玉镜只是被街边的吃食吸引了目光,慢了几步,孟清夜便已经走出老远。
玉镜赶紧追上,想了想,在后面弱不禁风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