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三分之前,世间仅有一片蛮荒混沌,混沌吞噬万物又生万物,所生之物无仙无魔无善无恶,在无数次的湮灭重生后渐渐拥有神魂,凝聚为最古老的神。
凤族先祖诞生于燎原炙火,即便后来天地三分,九天之火被远隔至天外天,他们仍能够以自己的身体为引子,将天火再次请来。
“吾儿。”
最高的云端观礼台上,族长岐宽扬手掷出灵力化作的绳索,高声道:“为父为你护法!族内儿女听令!礼行!浴火!”
绳索入体,赤红烈火瞬间自岐凤体内迸发而出,礼袍与冠冕顷刻化灰,天空燃起巨大火团,就在所有客人都捏了把汗的时候,一声凤啼骤然响彻天地,随后火团炸裂,一只金光熠熠的凤鸟振翅而起,九条翅尾在空中铺散盛开,霞光火光都在这一刻变得黯然失色。
璃书钰看得有些痴,她不自觉想要向着那团火焰靠近,眼看双脚就要踏出车撵,又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眼疾手快的桓逸拉了回来。
“你疯了?!”他掐住璃书钰的脸逼着她面向自己,咬牙切齿道:“昨日才约法三章的事情,你现在便忘了?!”
“殿下!”紫霄真君慌忙拦住他,替璃书钰开脱说:“这个怪不得书钰!她乃岐凤上仙眷属,自然会受凤凰神气感召,也是身不由己。”
听他如此说,桓逸稍稍冷静下来,他松开璃书钰被捏得通红的脸颊,改为拉住她的胳膊,冷眼道:“你是狐狸,不是禽鸟,就算被烧成一缕烟,你也升不了阶涅不了槃,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被桓逸这么一番折腾,璃书钰终于从迷蒙懵懂中回过神,凤凰真气在她体内不停躁动,额心神印烫到似乎能够滴出血来,她可以清晰感受到身体对那团烈焰的渴望,还好恐惧和理智及时令她选择避而远之。
“好险。”璃书钰有些余惊未定,她低头看了看桓逸紧紧钳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下意识想要用力挣开,却发现他跟条八爪鱼似的,越想扯开粘得就越紧,竟是一点也甩不脱。
“放开我。”她只觉浑身不自在,连带着语气也带了点敌意:“我哪里也不去,你松开。”
桓逸冷笑一声,没好气的说:“这才只是岐凤化原型,你便难以自持迷失心智,等会儿天火现世群凤朝圣,你怕不是得彻底疯魔。璃书钰,我拉着你是救你,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群凤朝圣是奇观,当年岐宽引天火时尚且年幼的桓逸有幸睹得,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那些三界难得一见的珍禽灵鸟们,受到吸引不远千里成群结队赶赴岐山,飞蛾扑火般投入熊熊天火,千万灵魂受火炼化,最后仅有那么几只幸运的凤族可以与它们魂魄相合,共同成功历劫升阶。
空气渐渐灼热起来,岐凤在空中盘旋成圆,金色火团在圆中徐徐成型,接着火团飞出,如柄利剑刺入天空,顷刻便将天空撕出了一条豁大的口子。
赤色天火自这个口子奔涌而出,眼看就要蔓延整个岐山,却又在最后如江河汇流,全部落在了翱翔翻飞的崎凤身上。他就像是一根火把,控制着天火的落点,金色修为自他身上蒸腾而出,正是献与天火的薪柴。
未成年的凤凰们发出兴奋的啼叫,自山脚振翅而上,毫不犹豫的冲进了那片凶猛火海里。
璃书钰看得心惊肉跳,她下意识想要去紫霄真君身后躲起来,脚下却似乎生了根丝毫动弹不得,只能呆呆注视着那些凤凰在火海里痛苦翻腾,目睹他们褪去羽毛,闻听他们兴奋的啼叫全都化为痛苦的哀嚎。
察觉到自掌心传来的颤抖,桓逸微微低头看她,见她方才还满是崇拜憧憬的脸此刻血色尽褪,睁大的眼中满是惊惶,终是心头一软,抬手遮在了她的眼前。
“这便是凤族,灿烈如火,向死而生,永远都是这三界最高傲也最高贵的神族。”
桓逸注视着独承天火却依然从容优雅的岐凤,轻声说:“璃书钰,岐凤就好比这天火,越靠近越危险,我告诉过你的。”
仿若被无数双手扼住喉咙,璃书钰抬头瞪他,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果然是胜景。”
观礼台上,盘坐于莲花浮台之中的瀛洲上仙琼烁一手摇晃扇子一手摘了颗葡萄扔进嘴里,偏头问正坐在隔壁莲台上闭目养神的男子:“你怎的不看?”
男子依旧闭着眼,淡淡道:“没心情。”
他的声音澄净清冽胜过少年,五官匀称精巧雌雄莫辨,雪色短发还未及肩,发梢和坠于双耳的彩色纱带一同随着热浪起伏飘荡。
“不愧是古神白泽,眼界气度和我等就是不一样。”琼烁感叹一句,见白泽依旧没有搭理自己,便不再自讨没趣,闭嘴继续吃葡萄去了。
白泽全然没有理会他的恭维,观客的惊呼赞叹落在他耳中犹如绵绵细针,刺得他耳里心里都不太舒服。凤族的浴火礼自创立之初便不太受他待见,以这种原始野蛮的方式祭奠先祖,用无辜性命拼一场成年,在他看来简直本末倒置,没有任何价值。可这到底是凤族的家事,他不好置喙,虽言辞委婉的提点过岐宽几次,但见对方毫不在意,便也不再开口,只在每次办礼时作为宾客前来,当发现有雏凤受伤或命悬一线时偷偷出手相救,当初岐心尘能侥幸捡回一命,也是多亏他好心施舍出的一片冰穗细叶。
“爹爹,我热!”
琼烁的幺子琼泗爬上莲台,抢夺走自家爹爹手中的宝器凉扇,奶声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