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左关,北祁山
靠近疆北关外,北祁山气势巍峨,崚嶒群山,它绵延的山陵像一条盘踞着的卧龙,尾扫北疆大漠,头枕中原门户关隘,胸腹之处高高隆起那,是神龙的逆鳞背脊,高高耸入云霄之中。
北祁山主峰高不见顶,雪线之上被缭绕的白云簇拥,山麓处是茂密的松针丛树,冷风呼呼吹过,空谷松林响,应和着山顶积雪,显得各位神秘,引人遐想连篇。
春末时日,北祁山依旧寒冷刺骨,积雪不化。
山下一行马队踽踽独行,在干冷的山林道上印下深浅不一的马蹄印。
山路越走越稀,脚下已没了路——很少有人来北祁山,一来是太过险峻高峨,二来积雪甚多,如果只为了打猎或者采集山林药材,他们大多会选择从朝阳坡登山,那里更安全温暖一些。
无射勒住了马脖子,安抚着摸了摸它的长鬃毛,他瞻仰雪山的圣神白皑,嗅着冰冷沁脾的空气,抬眸瞧了瞧之后的路,叹声道:
“马只能骑到这里,就要过雪线了,马蹄子会陷进积雪里”
“吁……”
马渊献呵马停下,他盯着无射半饷,并未收起怀疑的目光,随后向马队中唯一惹眼的女人看了一眼,扭身命令道:“弃马,步行上山”
黑色眼罩之下,他的脸色异常苍白,衣襟里是一圈圈缠满的绷带,星夜赶路之下伤口迸裂,血渍已经渗出染红了布条。
当日他身受重伤,几乎流干了身上的血,直到无射赶回来救他,他已是一只脚迈进了阎王殿里的人。
当时他忧心着被姜檀心抢走的情花果,见无射满身是血的赶回,只是急切寻问他情花果的下落,却没想到得到了如此令他吃惊的消息。
由无射口述当日之事:那日情形复杂,他追着姜檀心一路进了桃花林,本能将她轻易制服,却因为她阴险狡诈,事先挟持了他的母亲,所以他并不敢轻举妄动。
对峙之中,姜檀心问他手中瓷瓶里的究竟为何物?无奈之下,他只能骗她说这药丸是毒药,是令人穿肠烂肚,痛苦而死的剧毒之物。
谁料想她听后冷笑片刻,竟直接将情花果塞进了他母亲的嘴里!
情花果竟让无射的母亲吞进了肚子里,马渊献听后又气又恼,他不可能放弃北祁山执行,也根本没有时间再去跟戚无邪绕圈子!
所以他毅然的决定带着这个女人一起上路,一来她既然吃了情花果,那么她的血也一样有对抗毒瘴的功效,二来,他依旧可以用这个女人掣肘无射,让他心甘情愿地供其驱使。
地宫这等危险之地,最不嫌多的就是炮灰。
为了准备这次北祁山之行,他的队伍里是最好的土夫子,还有最为齐全的装备,而且他有那枚虎头指环,打开地宫大门的唯一钥匙。
戚家传家信物,不单单能够号令三军,统筹沙场,最重要的是这枚戒指,只要用它进入地宫之中,它便可以召唤阴兵,让队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自然,这是戚家流传下来的说法,几百年来,谁也没有真正进入北祁山的地宫,因为除了诡异的奇门遁甲,精密的机关装置,还有最最要命的入口处弥漫的毒瘴之气。
瘴气犹如三千弱水,根本留不下一丝生命的痕迹,嗅者必亡。
残忍凶狠的机关,阴邪可怖的瘴气,那戚家祖先似乎根本不想再让人进入地宫之中,所以他们用了一切办法保护地宫,还立下严格的族规告诫后人誓死守护这个秘密。
但万物相生相克,世间并没有绝对的东西,毒物亦是如此,这种毒瘴虽无药可解,但却有药要防:只要食用了情花千年结出的果实,便能克制毒发,顺利进入地宫之中。
所以,戚家的秘密传至戚保手中后,就开始慢慢变了味道,从守护变成掠夺。
阴兵不再是令人望而生畏、必须封印在地狱的魔鬼,而成了他手中无往不利的战剑,帮助他逐鹿九州定鼎中原的必杀武器!
戚保有家传的虎头指环,他一直等着情花结果的一天,那一天,便是他挥剑逐鹿的歃血之日!
无射背主,偷了情花果投奔陇西,马渊献笃定戚无邪也必将赶赴此处,想要借着虎头指环先行进入地宫之中。
所以他的时间紧急,放弃绕行南面朝阳坡,他决然地选择了这一条危险重重的难行之路。
……
马背上的人纷纷滚鞍下马,无射松开紧攥在手里的马缰,向后走了几步,小心扶着马背上的女子下了马鞍,他勾起一抹无奈的苦涩笑意,轻声道:
“腰板再硬一些,我娘腰腿不好,你柔身柔段,骗不过马渊献的眼睛”
姜檀心白纱蒙面,一身粗布暗灰、半旧不新的短打袍裙,两鬓处染成了微微发白,更用眉黛眼线勾画耷拉而下的眼袋,将自己的年纪添上了二十来岁。
她听闻无射耳边轻言,特意咳了咳,捶打着腰杆,几乎将全身力气都压在无射身上。
无射手腕吃力,他匆匆抬眼看了看,见马渊献只顾着低首研究手中地图,遂即又轻声追了一句:“这到也不用这样,我娘不是耄耋老妪,她能好好走路……”
姜檀心嫌弃他龟毛多话,抬眼丢了一记白眼过去,微微挡开了他的手,径自站在了地上,放眼望去——
五月初的北祁山雪峰有着世间罕见的美,用存在了千年万年的皑皑白雪,阻挡了塞外漫天黄沙,湛蓝天空下,雪山,松林,黄沙,彼此对峙,美不胜收。
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