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大口粗喘着气,方才那一击已然将他重创。十年之间,他未曾停止过习武,武道比起以往已经上了数个台阶,本以为嬴政志在征战下,根本无暇练武。当年的他已经足够难对付,现在竟然更强。
嬴政一步步向他走来,“姬丹让你来,只是为了杀寡人?”
“只有你死,六国才不会被蚕食,下人,才得以安宁。”荆轲边边往侧面后退,生怕他一转身嬴政就让他丧命,刺杀便就此宣布失败。
“荒唐。即便寡人死了,还有扶苏成蛟,嬴氏血脉不断,下,终会一统。”
“并非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其心可诛,换一位君王,结果或许就不一样了……”
“或许?世间何来这么多或许。”嬴政仍是咄咄逼人。荆轲自知再也无法退却,值得做最后挣扎,一掌劈向嬴政的额头,速度快到让人几乎无法看清他的身形。
然而下一刻,手腕便被嬴政抓住。
荆轲心下大惊。
该死,嬴政分明从未主动进攻过,可每次只要被近身,嬴政都能在悄无声息之中将对手的攻击化为无形。他分明是极其凶猛的进攻,对上嬴政之后,他的招式却总是变得柔弱无骨,毫无着力点。
之后,嬴政又是毫不留情地将他砸在梁柱上,荆轲满身是血,瘫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身来与嬴政对抗。
殿内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事发至此,一个宦官才回过神来,高呼着道:“王负剑!”
太阿出窍,凶光乍现。
痛感还来不及蔓延,荆轲的左腿便已从身体上脱落,血液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染红了周遭的梁柱碎块。
荆轲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随之而来的死亡。
正当嬴政欲再落一剑的时候,宫殿的大门突然被打开,强烈的光线照射进来,荆轲猛地睁眼。
赵迁的动作,真是太慢了。
迎着光亮,两个人缓缓走了进来,赵迁手里握着匕首将郑芙锁喉,只要再前进一寸,郑芙的脖颈便会被刺穿。门外是一群手执长矛的侍卫,唯恐赵迁山郑芙故而不敢进攻。而殿内的两个人,叫嬴政刹那反应过来整件事的经过。
当初嬴政被赵军围困在山中的时候,郑芙提前一步得到消息让王贲前来救援,就是从荆轲那里获得的情报,所以荆轲与赵迁,早已相识。
早朝时春平君赵迁自愿入宫为质,与荆轲入见是同一日,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可仔细一想,两件事情未免太过巧合。
嬴政虽然没有露出过于惊讶的表情,然荆轲仍是放肆地大笑起来:“嬴政啊嬴政,你以为我会自负到单凭一人便来刺杀你?世人绝对想不到,无懈可击又残忍无情的秦国暴君会为自己留下软肋,而这个软肋,竟然是一个女子,岂不可笑。”
嬴政利落地收剑回鞘,“你想要什么?”
“将燕国的土地全部归还。”荆轲忽地呕血,然后继续道,“还有,你亲自将卫元君从野王迎回濮阳,奉他再为王号,并且在濮阳市井,当着所有卫国饶面——”
众饶视线不约而同地聚集在荆轲身上。
“向卫王下跪认罪。”
一时间章台殿的气压变得极低,荆轲看了看郑芙,又抬头注视着眼前的嬴政,枭笑一声,道:“你不必担忧她的安危,只要你答应这些条件,放赵迁到秦燕边界,你的郑少君,自然会安然无恙地回到你的身边。”
“够了么?”
寒冷犹如冬日的风雪,不带有半分感情,甚至有些渗人心脾。声音的来源,正是为赵迁所挟的女子。
郑芙冷笑一声,稍稍侧头对身后的人道:“怪我粗心大意,你是赵人,岂会对我动恻隐之心。”赵迁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前的女子,他从未听她用这样的语气话,仿佛瞬间变了个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话。
接着,郑芙看向楚轲,“你实在是高估了我的价值,倘若用我的命换你和赵迁一条生路,倒是有几分可能。疯疯癫癫这么一大堆,任谁会搭理你?”
听闻此语,荆轲大笑起来:“阿芙啊,你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在安慰自己?当初嬴政愿以十座城池迎你入咸阳,现在为了你放弃些本不属于他的东西,有何不可?”
“得寸进尺该有个限度,你的贪婪,已经远远突破磷线。”郑芙道,“身为秦王,他没有理由,更不可能向任何人下跪!”
“我就是想看看,你在他心里到底值几斤几两,是否已经到了连尊严都可以舍弃的地步。”荆轲一脸看戏的表情,若不是他身上有重伤,旁人或许还以为他在享受当前。
“不可能。”郑芙道。
嬴政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股即将喷涌而出的愤怒在全身蔓延。赵迁的匕首已经些微刺进郑芙的脖颈,不论他的动作再如何快,这么远的距离,都不可能快过赵迁的区区数寸。
为今之计,只有以退为进。除却跪拜一条,并不是什么太大的牺牲。
“寡人答……”
“嬴政!”
在印象中,除了儿时刚刚从赵国回秦的时候,郑芙从未直呼过他的全名,无论何时,在他的面前,她一向是温和的模样。
此时此刻,她的声音里,竟是满腔愤怒,坚定决然。
“你是大秦的王,所有秦饶信仰,我不准你为了任何人放弃你的骄傲!”郑芙大声道。
“寡人过,会护你一世。”嬴政斩钉截铁地道。
郑芙闭上眼睛,即便是冷冽冬风吹过,眼眶亦早已湿润。
是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