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块老坑玻璃种的翡翠,质地细腻纯净,肉眼可见毫无瑕疵,而那浓重的翠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下来,虽然只是小半个掌心大小的牌子,但光这一块原料就足够做这场拍卖会的压轴之宝了。
而这牌子也不是普通的佛像或者是豆荚,而是疏疏朗朗的雕出了一片新竹,整个牌子也顺着石料原本的形态修成了一株大树,刀法行云流水一般,让人一看就能感受到新竹蓬勃的生机。
让林苒震惊的是旁边放着的那张书签,上面用行楷写着两句古诗——
桥前何所有,苒苒新生竹。
见她疑惑,那位收走了第一块和田玉原石的女人低声解释:“这是方师傅的习惯,灵感来源会附在作品旁边,以免有人胡乱解读。”
这两句诗,恰恰就是林苒的父亲为她取名的由来。
不会这么巧吧?
林苒晕乎乎地想,回过神来见旁边的女人有趣地看着自己,笑道:“第一次亲眼看到方师傅的作品,果然是巧夺天工。”
拍卖师也是由得众人鉴赏,完全没有催促的意思。莫执主买原料,对已经雕好的东西兴趣不大,只是扫了两眼也就过了,见林苒神色不对,联系到那两句古诗,心中就有了猜测。
林苒正调整心态,让自己能更关注这吊坠能拍到多高时,就听莫执在耳边低声说:“想要?”
热气吹得她耳朵痒痒的,而微微上挑的语气像是小勾子一样刮骚着心头的某一根弦,让林苒不知道为什么有了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真没有,”林苒不动声色地坐远了一点,“我就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的雕工,好奇就多看了两眼嘛。”
说不想要是假的,可是方迟的作品能拍出什么价格她还是心里有底的,对于她这个学生来说不亚于天文数字,就算是想要,也只能停留在想的层面上。
待到众人鉴赏完毕,拍卖师这才报出了起拍价:“老坑玻璃种吊坠,起拍价八十万。”
“九十万!”
“一百一十万!”
话音刚落,众人就便争相恐后的开始了一阵激烈的叫价,似乎晚了一秒就会与这件首饰擦肩而过。
夏家那位是对翡翠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此时不禁摇头咋舌:“八十万放在外面已经够收块比这还大的料子了,真不愧是方师傅的东西。”
片刻之间,这吊坠已经被拍到了八百五十三万,与起拍价相比已经翻了十倍有余,咬的最紧的是刚刚为林苒解惑的女人和一个先前一直沉默的老者,女人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摆出了一个放弃的手势。
拍卖师面色平静的叫价:“八百五十三万一次。”
“八百五十三万两次。”
“八百五十三万三……”
就在拍卖师要落下槌子的前一秒,莫执忽然发声打断了他的话——
“一千万。”
他这神来之笔先不管别人怎么想,倒是先把林苒惊得猛的扭头看他。
然后把脖子上的不知道哪根筋扭到了,又不好表现得太过,只好低下头一边试图控制自己表情不要太狰狞,一边抬手去揉自己可怜的脖子。
真不知道莫执是又发什么疯,还是说这翠有什么别人都没看出来的好处,但不管怎么说,如果他下次再搞这么一出的话,她就,她就——
她就要趁下次过年上京的时候找莫爷爷告状!
一千万这个数字叫出来,哪怕这是方迟的作品,也算得上是一个很高的价格了。
前几年有位女明星带出来过一块小孩巴掌大的翡翠佛牌,水头足,颜色也正,保守估价也不过是四千五百万,这还是放出去抬身价的价格,放在这种内部人参加的小型拍卖会上,这价格还得再打个对折。
相对于这个作品来说,这倒不能说是不值得,但是如果要再互相抬价竞争下去,对于这些可能买回去只是想增值投资的买家来说,就不太合算了。而莫执的表现又令人难以捉摸,云淡风轻地就喊出了这样一个价格,没人知道他是会一直加价,还是说在下一次加价之后就果断放弃,如果他真的是铁了心的想要这东西,别说要考虑之后和他的合作问题,光是财力上,在座的这些人就没人能比得过他。
林苒心里却是清楚,莫执是真的想拍下这吊坠,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更不是给拍卖会做托,往上抬价的。
至于是为了什么——林苒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基于过去莫执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她想破脑袋也是搞不清楚,当然她更不想搞清楚这中间的原因。
短暂的沉默之后,那位老者还是跟上来继续叫价:“一千零五万。”
这位老者从最开始拍卖的时候就是五万五万的往上加,显然是个常混拍卖场里的内行人,但是到了这个价位还往继续跟,余下众人心里都泛起了嘀咕,难道这吊坠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玄机,值得这两位大佬在这儿较劲吗?
众人自然不敢去问冷心冷面的莫二爷,而那位老者似乎也是个重量级人物,周围的人对他的态度十分恭敬,没有一个人敢去询问他为什么要执着的拍下那件首饰。
莫执面色不动,也继续跟了上去:“一千一百万。”
这一下又是直接加了将近一百万上去,就连林苒这个外行人都觉得这加价有些离谱,趁别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借着长了一大块的外衣袖子的遮掩轻轻拉了拉莫执的袖口,想提醒他适可而止。
毕竟莫家奶奶是个从不爱高价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