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苏梅问道。
“我爸,说他今天要出差办案子,不来表舅家了。”高远回答道。
“哦。”苏梅略显失望。
从高远懂事开始,爸爸就一直很忙,小时候,高远每次问妈妈,“爸爸去哪儿了。”
苏梅都很自豪地告诉高远,“你爸去抓坏人,抓贪官了!”
高远回到饭桌,用余光瞥向程乾。
程乾看着他,轻微冷笑了一下。
高远立刻又表现出极其恳求的眼神。
高远递了一个眼神过来:程老师,放我一马。
程乾一个眼神过去:知道自己错了?
高远又抛来一个眼神:我错了,我再也不撒谎了。
“这臭小子又闯什么祸了?”苏梅早就知道老师来家里,准没好事。
程乾正色到:“我刚新班,按理该去每家坐坐,便于尽快了解情况。高远妈妈别担心。”高远乐滋滋地给程乾抛了个眉眼,帮程乾夹了块排骨。
苏梅又白了高远一眼:“我倒是想操心,可这孩子就是不懂事,操心也操心不来。”
“妈,程老师说了,我会顺利毕业,将来会找一份很好的工作。”
苏梅看着程乾:“程老师这么优秀,你妈妈可真有福。这臭小子将来要是能有您这般出息,他们老高家祖坟真是冒青烟了。”
高远没想到才和程老师见第一面,妈妈就说这么奇怪的话。
自己没出息,妈妈说老高家的祖坟没选对地方;自己有出息,妈妈又说老高家的祖坟冒青烟,难道自己有没有出息真的跟祖坟有关系?就算跟祖坟有关系,也不能只跟爸爸家的祖坟有关系啊?高远一直认为,这样的逻辑关系和迷信思想是不可取的。
“高远将来肯定比我有出息。”程乾认真地说道。
苏梅继续数落高远:“程老师,您看他那样,能考上大学,都是因为我和他爸给学校交了三万块钱,现在上了大学,也没见一点变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瓶不满,半瓶晃荡,做什么事,都虎头蛇尾的,将来能干啥!”
“高远妈妈,高远现在虽然不是很努力,但我相信他将来一定可以自食其力,他会顺利毕业,也许还会拿奖学金,以后在国企单位当个小领导也不一定。”
高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不敢相信程乾竟然会这样护着自己,高远心里想,“这肯定是个阴谋。“
苏梅先是一愣,随后一巴掌打在高远的头上:“我和老师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家里没酱油了,你出去买点儿回来。”
“那您什么时候给我买把吉他啊。”
“买吉他买吉他,我看你长得像个吉他,不好好学习,竟整那些没用的。”苏梅没好气地说。
程乾忍不住笑了起来,无论自己想要买什么,妈妈都会骂自己长得像那个东西一样。想买轮滑鞋,就说长得像轮滑鞋;想买滑板,就长得像滑板;想吃红烧肉,就说自己长得像头猪。
“妈,我还没吃完饭呢。”
“让你去你就去,等你回来了,吃表舅新出锅的。”
高远只好离开饭桌,往门口走。
程乾闷声吃饭,吃了两口,气氛有些尴尬。
“对了,程老师,我以前只听说小学、中学有老师家访,怎么这都上大学了,还有家访?”苏梅感觉哪里不对,随口问了问。
“高远妈妈,这不是惠城离学校近,我又觉得高远这个学生是个可造之材,所以本想去惠城拜访您,高原说您在这里,我就冒昧打扰了。”
“哎呀,难得程老师这么看得起高远,真是辛苦您了。”苏梅感谢这说道。
“高远妈妈,其实小孩子都有自尊心,您总这么说他,他心里也会难受。作为家长,应该要更懂自己的子女才是。比如,我的父母就很不懂我,一直用他们的方式爱我,其实我心里根本不是那么想的。”
“是吧。其实程老师,哪个家长不懂自己的子女呢。高远喜欢吉他,喜欢轮滑,喜欢滑板,但我们家情况您可能不清楚,我和他爸都是工薪阶层,高远还有个姐姐,我这些年还行,在国企单位,赚得多一点,他爸在法院做纪检工作,到处查案子抓人,得罪了不少人,他爸又是个死心眼儿,不喜欢托关系送礼,所以职务一直得不到提升,赚得比我还少。现在高远上大学的学费,结婚娶媳妇又要花很多钱,如果现在不给他存钱,未来等我们都老了,他可怎么办,钱少就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好媳妇,甚至都有可能找不到媳妇,娶不到媳妇这件事是会被人笑掉大牙的。以前我和他爸都挺宠着他和她姐,他姐懂事,本科毕业直接上了研究生,一步一步挺顺利的,高远就不行,有那点小聪明,全没用在正地方,我和他爸也这是恨铁不成钢,着急啊!”
程乾听到妈妈讲起爸爸,程乾心里特别自豪,却又特别伤心,自豪的是爸爸在贪官污吏面前永远是正义的化身,执法如山,从来不放过一个坏人;伤心的是正是因为爸爸的正直勇敢,得罪了人,让他久久得不到晋升,憋屈了一辈子。
程乾在心里怪自己,19岁之前的他为什么就不懂得爸爸妈妈的辛苦呢?总是吵着要这要那,不过听到妈妈说,之所以不给自己买吉他、轮滑鞋、滑板是因为要存钱给自己娶媳妇……他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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