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相府,离忧居。
慕篱照旧穿着玉白常服坐在炭火边似乎是在看书,可侍候一旁的旭升和静姝看得分明,他手里的书这几日几乎没怎么翻过页。二人知道他是在为什么事发愁,而且一定是他们无法置喙的事,所以只能看着他日渐消瘦干着急。
慕篱手里握着书册,眼睛也盯着页面,但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
云殁他们去了一旬了,可北境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他便知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了,楚天承必定布了一盘天局在等着父亲往里跳,可他却无从下手,因为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何况他是要破解人家精心谋划的棋局。现在除了等,他竟什么也做不了!
赤麟掀帘进来,连重明也难得地跟着赤麟一块儿现身了,慕篱见他们进来便将书放到了膝盖上,旭升和静姝见状轻车熟路地招呼屋里的侍从通通都退出去了。
赤麟来到慕篱跟前见礼:“公子。”
慕篱微微点头,赤麟掏出榆阳分舵飞鸽传回的情报,道:“榆阳分舵传回来的消息。”
慕篱初还以为是北境有消息了,却在听到赤麟的话后有小小的失望,伸手接过那细小的竹筒,取出内中情报一看,情况大致如他所料。
“榆阳鲁国公被州府截到了与南齐暗通的密函,榆阳刘氏因‘通敌叛国’之罪被抄家问罪,刘氏全族不论男女老幼一律斩首,靠军功起家、世袭罔替三代的榆阳刘氏就此覆灭。”
赤麟听后拖着腮帮评价道:“那封被截获的所谓鲁国公暗通南齐的密函实在太可疑了,仅凭一封来历不明的密函就判定一个士族大家、皇亲贵胄有通敌叛国之嫌,这未免也太难以服众了。”
重明忽而道:“若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不论罪名为何,榆阳刘氏都逃不过覆灭的命运。即使他们逃过这次,也必定还会有下次,即使逃过此罪名,也必然还会有其他的罪名等着他们。只有榆阳刘氏倒了,厉王妃才会失去倚仗。”
重明说这话时极其冷静,不带丝毫感情,就好像是在说着毫不相干的人的事,虽然事实上这的确也与他毫不相干就是了。
慕篱看着重明许以浅笑赞许,相府几百号护卫中,大概就属重明最阴沉无趣,大多时候他都隐蔽在暗处,一天可能都不会发出一丝声音,但关键时候他说出的话总能一针见血,切中要害。
赤麟恍悟,看着被面具遮住大半张脸的重明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次的事件也是厉王暗中授意?!”
重明依旧答得毫无感情:“否则榆阳刘氏才刚覆灭,厉王妃就出事了,你认为这是巧合吗?”
“唔,说得也是……”
赤麟锁眉思索着,转而一声叹息,摇头嘲讽道:“哎!可怜的世子,想不到厉亲王为达目的,竟然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牺牲利用自己的亲生骨肉!啧啧啧~”
慕篱轻柔道:“这倒未必然。”
赤麟不解:“公子的意思是?”
慕篱问:“榆阳刘氏在朝中还是有一定势力的,起码当今太后还在位,而世袭三代的鲁国公怎么说也是他的姻亲,厉王如此做对他有何益处?”
赤麟一脸犯难,自问自答道:“好像……没有吧?反而是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助力。那是谁有这么大胆,明知鲁国公与厉亲王是姻亲,却还敢对刘氏下手?”
慕篱浅笑不答,重明沉默不语,赤麟脑袋一转,突然想明白了。
“我明白了!是九门掌门!他这是要替沭阳王报仇!”
慕篱含笑点头。
赤麟又接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何其明显的报复行为,这样看来,沭阳王对这位九门掌门而言的确意义非凡啊。从厉王前次对九门暗中保护沭阳王的态度来看,我想这次就算他知道前因后果,应该也不会追究的。”
慕篱和重明虽未应答,但显然都赞同他的话。
赤麟转而又拖着腮帮边思索边道:“可我实在想不通,这个九门掌门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肯替厉王卖命,又为何会为了沭阳王而不惜与楚天承一次又一次背道而驰?”
重明接道:“最令人费解的是,这个人一次又一次地违背厉王,可厉王却似乎完全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九门依旧活跃于江湖,这实在匪夷所思。”
慕篱也一筹莫展,这两年来,不,这二十年来,司过盟对这个人的身份追查一直毫无进展,这也是令众人困惑不已的地方。
赤麟拖着腮帮碎碎念:“此人就像凭空出现在这世上一样,以司过盟如此强大的情报网竟然都查不到半点有关他真实身份的情报,这实在太不合常理了。依我看,搞不好他根本就不是人!否则我们怎么可能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呢?”
此话一出,慕篱和重明都一副发现宝的表情看向他。
赤麟被盯得脸都红了,结巴道:“公……公子……你们……为何这样看着我?是……是不是我又说错话了?”
一直静默的重明突然“啪”的一掌拍到他的肩上,疼得他眉头一皱,重明却是难得地双眼发亮道:“赤麟,我今天才头一回发现你也有聪明的时候。”
赤麟不干了,肩膀一抖甩掉了重明的爪子不乐意道:“去!说得好像我一直都很笨而你很聪明似的!”
重明却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那意思分明是在说:就是这个意思!
慕篱也难得地露出了欣喜的笑颜道:“赤麟,你这话当真是说到了点上,一定是这样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