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懵了。
长这么大,敢这么骂他的只有三个人:太祖、朱允炆、父皇。
作为朱棣长子,其他人谁敢骂他?
朱棣没登基之前,那些藩王叔伯们地位倒是够,但朱棣历来是太祖倚重的藩王,且朱标早死,朱棣排行老四又比较靠前,其他藩王敢骂他长子,你看朱棣怼不怼死你。
老子的儿子,老子骂可以,其他人没资格。
护犊子,历来是传统。
建文帝当然可以。
估计当初靖难之时,朱高炽以微末兵力守住北平那段日子,没少被在应天的朱允炆暗地里怒骂——其实当时朱允炆还想策反朱高炽来着。
所以黄昏这一番怒骂下来,朱高炽是真的懵圈。
脸色涨红,指着黄昏,讷讷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帮着丈夫整理衣衫的张王妃也有点懵逼,旋即比丈夫醒悟得早,扯着嗓音嚷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骂大明的皇子,践踏纲常,来人呀,拖下去砍了!”
张皇后出身军伍之家,父亲张麒官至指挥使,所以性格很是泼辣,平日里关起府门,连两个小叔子都敢泼口大骂的人。
当然,能力也是卓越。
所以朱瞻基死后,这位太皇太后能掌大明的舵。
立即有卫士上前。
黄昏侧身,按住腰间绣春刀,怒喝一声,“谁敢?!”
卫士们吓了一跳。
看向朱高炽。
朱高炽脸色涨红如猪肝,终究是身居高位的人,被人骂连猪都不如,岂能没点脾性,何况朱家历来最忌讳的就是猪。
朱和猪同音。
指着黄昏怒道:“你想作甚?”
黄昏冷笑一声,“我想作甚?我倒想问大皇子殿下一句,你想作甚?”
朱高炽还是懵逼,“我想作甚?”
黄昏呵呵一声,“肆意增发宝钞两百万之巨,几逾国家年收十分之一,让大明在一片大好形势下,经济不断下滑,致使陛下不得不中断亲征,又将二皇子殿下困在福建,其心何在?”
朱高炽愣住。
旋即心里暗暗叫苦。
我不增发宝钞,哪来的钱给你们去打仗?
我不把二弟困在福建,他要是回到应天,等父皇归来,老子都凉了。
我能怎么办?
我也很绝望啊。
旋即脸色一沉,黄昏今日怒骂自己,践踏皇室尊严,这个面子不得不找回来,哪怕他是父皇宠臣,自己也不能丝毫退步,怒道:“辱骂皇室,践踏天家,臣子黄昏,其罪当诛,拖下去送至南镇抚司诏狱!”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既然大皇子殿下都发话了,王府卫士哪还惧怕黄昏的飞鱼服绣春刀。
立即一拥上前。
黄昏站着不动。
巧了。
他也是这么想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尽管是狐假虎威。
但也是威嘛。
大声道:“朱高炽听旨!”
这一下朱高炽夫妇顿时呆滞了,你妹的黄昏,大清早的跑到老子府邸上来,先是骂了老子个狗血淋头,接下来又要宣旨。
当初老子跑到十里折柳亭,问是否有父皇旨意,你不是说没有么。
怎的现在又有了。
玩儿我呢?
话是如此,朱高炽夫妇还是明白,这种正儿八经的喊听旨,基本上不会有假——黄昏再大胆,也不敢假传圣旨。
哪怕是口谕,也没人敢假传。
假传圣旨,历来是官场禁忌,当然,那种宠臣一手遮天,天子被架空的状况除外。
朱高炽赶忙挥手,示意护卫退下。
然后跪下。
这个时候,也就没人在意焚香洗手而接圣旨的小细节了。
就这番动作,朱高炽已是满身大汗,像刚从水里爬出来的一样。
张王妃忿忿不平,不肯下跪,想怼黄昏。
现在的她还没经过多少政治洗礼,能力和眼光都还没大大巅峰,更多一些妇人心性,是以见到夫君被辱骂,却不得不跪下听旨,心中分外恚怒。
哪管你黄昏要宣什么旨意。
朱高炽心头一颤,我的婆娘嘞,这个时候就别添乱了,咱们还是先听听父皇怎么说的,至于黄昏骂你夫君这事,事后再找黄昏算账就行。
急忙一把拉张王妃。
张王妃甩手,不干,盯着黄昏,“骂了皇子这等大罪,想凭父皇一封旨意掩盖过去吗?我不答应,大明的律法,大明天家尊严,也不答应!”
跪在地上的朱高炽记得语无伦次,不断去拉张王妃,都被她甩开。
黄昏也没放在心上,呵呵一笑,“那么我倒是想问一下王妃,自殿下增发宝钞一来,民间物价飞涨,无数老百姓的家底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他们不骂你老公么?骂的恐怕比我还狠吧?你都要杀?你杀得过来吗你?”
张王妃怒笑,“那是世人愚钝,不知殿下之苦,你黄昏身为大明臣子,饱读诗书,岂会不知增发宝钞是无奈之举?”
黄昏叹了口气,“妇人之见。”
增发宝钞导致民间物价飞涨,这个事总要人来担责,朱高炽只怕也想到了,所以他更加不敢放朱高煦回应天。
张王妃呵呵哂笑,“我是妇人又怎样了,妇人在黄指挥面前就说不得话了么,感情黄指挥已经是一手遮天的天子宠臣了?”
黄昏嘿嘿贼笑,“假若这是陛下的意思呢?”
张王妃没反应过来:“陛下就能随意骂——”
话没说完,吓了个胆战心惊的朱高炽发狠,一把把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