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大家听不懂,他顿了顿,在施靖安开口之前又补充了一句:“载德书院做题的时间可是我们北山书院的几倍。”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简直就把施靖安和陈文岷的脸皮给剥了下来。
施靖安因为算学厉害的缘故,虽没有做大官,却也极受人尊敬与吹捧,何时被人这样讽刺过?
他当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钟容颂道:“你这是暗讽我给载德书院的人泄了题?传题的形式也不公?既质疑我的人品,又何必要听我的课?你们北山书院的学子,都给我出去,我不愿教这样的学生。”
说着,他又沉着脸对张黔道:“他们要在这里,我就不会再讲课。”
张黔就是个小教谕,并不想院的纷争之中。
他无奈地对程弘义拱了拱手:“还请宣理兄谅解。”
程弘义虽不知顾青卓和钟容颂为什么来这么一出,但刚才他也看出来了,这位施靖安根本不像传言说的那般,只埋头醉心学问,不理世事,行事公允。人家来北宁县,没准就是冲着陈文岷来的。把他们其他书院的人召来,不过是陪公子赶考。
现在钟容颂、顾青卓这一行事,倒如了他的意,终于不用当绿叶来陪衬陈文岷这朵红花了。而且今天的事他们北山书院只要稍作文章,施靖安还想维持他原来给人的形象,有点难。陈文岷如果被施靖安收作徒弟,跟着回京城,也好不到哪里去。
总之,他们北山书院在这一场争执中完全不吃亏,反而是赚到了。
于是他很干脆地道:“施大家行事公允不公允,大家都看在眼里呢,哪里需要我们北山书院的学子来暗讽?为人不作亏心事,哪怕半夜鬼敲门?不过既然施大家看不上我们,我们也不会在留在这里碍眼,走便是了。”
他知道小学堂的难处,厚道地没有拉别人下水,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对北山书院几个学子一挥手:“走吧。”
大家纷纷收拾桌上的东西。
余从秀作为算学老师,也教了陈文岷一段时间,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水平。刚才陈文岷站起来说他做出来了,余从秀就起了疑心,怀疑施靖安把答案给了他。
他虽在载德书院做夫子,跟程弘义也很不对付,但对施靖安和陈文岷的做法并不敢苟同。
因此最开始钟容颂与施靖安发生争执时,他并没有出声。只是他毕竟呆在陈家的屋檐下,让施靖安下不来台,陈文岷的人品被人质疑,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见施靖安气得脸都青了,一副喘不上来气的样子,他赶紧帮腔,对程弘义道:“程弘义你是什么意思?你有证据证明子川的答案不是自己做出来的吗?还怀疑人家施大家行事不公允。就以你们北山书院上嘴唇碰下嘴唇就造个谣言的秉性,我看你们才是贼喊捉贼呢,德性!”
“贼喊捉贼?我们原来都不认识施大家,何来提前拿到题目?传题形式的不公,可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还需要什么证据?你余从秀别的本事没有,倒扣屎盆子的本事倒是一流。再说,你插什么事?这有你什么事吗?你别也被蒙在鼓里吧,就替别人出头,你先掂量掂量你自己有几斤几两,再来跟我说话。”
程弘义之所以带队来这里,可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北山书院的算学先生,还是因为他嘴皮子十分厉害。跟人骂架,都不带输的。
换一个笨嘴拙嘴的人来,钟翰声也不放心。
果然,最后几句话简直戳中了余从秀的心窝子里,他也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当然,也不排出余从秀觉得程弘义说的很有道理,他不想再出头,于是借被气坏的理由闭了嘴。
施靖安传出“醉心学问,不理世事”的评论,也不全是立人设。他以前确实是这样的。只是这次因为陈载德的儿子,即陈文岷的母亲想要接儿子回京城,又提心公公责怪,这才想借施靖安的名头用一用——她也早想让儿子拜施靖安为师的。因此她找到施靖安的夫人,许诺帮施靖安的儿子一把,施靖安这才晚节不保,来趟这趟浑水。
也因此,他的手段并不老练,给人落下了话柄。现在被人直接喝破,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因此并不想再让程弘义和北山书院的人再在这里了。
他强撑着露出嫌恶的表情,对余从秀道:“于林兄,别争执了。清者自清,何必多费口舌?反正他们北山书院的德性,我已是清清楚楚了,绝不会让他们在我的课堂上多呆一会儿的。”
他又对程弘义道:“赶紧走,赶紧走,别在我这儿碍眼。”
“我看是心虚吧?清者自清?灯不点不亮,理不辩不明。你不想让我们辩,可见心虚。行了,这种课堂,我们也不想听。弟子们,走了。”程弘义也知道这种架是吵不完了。放了一句狠话,转身就走。
顾青卓也是蔫坏的,他走之前,还将答案放到了跟马述同座的那个关庙学子面前,高声道:“这是我的答案,大家可以看看对不对。”
这简直连一点装逼的机会都不给陈文岷留了,把陈文岷气得七窍生烟,却毫无办法。
其实他刚才可以起身跟顾青卓把各自的答案说一说的,毕竟北山书院做题的时间才那么一点儿,他觉得顾青卓不可能这么快做出来。即便做出来了,很大的几率是错误的。
只要顾青卓的答案错误,那么什么时间长、时间短的都不成问题了——对于学渣来说,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给他一个月都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