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一愣,跟丈夫对视了一眼,眉头旋即皱了起来。
陆茉娘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人长得漂亮,性格温柔,还十分能干。陆明生去世前本来是要替她张罗亲事的,只是一时没合适人家,他就忽然得急病去世了。
这两年看着陆茉娘越长越漂亮,郑氏便奇货可居,总想将她卖个好价钱。但陆方谕姐弟三人又不是泥捏的,随她胡乱许个歪瓜裂枣,只为丰厚的彩礼钱,看到有人提亲必要闹上一闹。
郑氏要名声,不想让人说她刻薄侄儿侄女,所以陆茉娘的亲事她也不紧逼,只想着等陆茉娘年纪大些了,姐弟三人自然着急,到时候可不由着她说了算?因此陆茉娘直到十六岁都还没定下亲事。
想着前两年那些人家许下的丰厚的彩礼,再看看五官渐渐长开,似乎比姐姐还要出落得漂亮的陆蔓娘,郑氏哪里舍得这两笔彩礼钱。
陆明礼也在思考着是多要点田地划算,还是要两个侄女的彩礼钱划算。
见夫妻俩人都皱眉沉思,显然都在心里拨拉着小算盘,陆方谕都气笑了,陆义林和陆厚仁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起来。
陆方谕半眯起眼睛,稚嫩的脸上满是嘲讽:“叔叔婶婶,你们可想好了。不管你们答不答应这个条件,我姐姐妹妹的亲事我也是不允许你们多插手的。就算你们是长辈也不行。毕竟她们不是你们的女儿,大房还有我这个男丁作主呢。”
陆明礼和郑氏这才发现自己在两位长辈面前露了贪相。
陆明礼老脸一红,赶紧道:“谕哥儿可别多想,我是在想如果由你来决定她们的亲事,会不会太不郑重。毕竟你个小孩儿家,哪里知道什么人家好,什么人家不好?”
不待陆方谕说话,他又赶紧道:“不过你既然多心,我们就不插手她们的亲事便是。”
“官人。”郑氏着急地扯了扯陆明礼的袖子。
两大笔彩礼钱啊,就这样飞走了,这不是剜她的心吗?
陆明礼瞪了她一眼,又眨眨眼示意她别多事。
他也想明白了。陆方谕现在这么有主意,脾气还这么硬,一旦他们给找的亲事不合他的意,他是一定要大闹的。以前还好,可现在分家了,那就是两家人。到时候他们不光沾不到什么便宜,还有可能惹得一身骚。倒不如把眼前的利益抓到手。
安州省山多地少,良田比别处都贵。像他家这样的中等偏上的田地,大概值十五贯钱一亩,三亩就是四十五贯钱;除此之外还多了两间房子,统共加起来也差不多六、七十贯钱了。
而村里人嫁娶给的彩礼并不多,看贫富而定,两贯、十贯、五十贯不等,超过五十贯的就很罕见了,那还是人家姑娘家境好,起码是陆义林这种家庭出身、且嫁妆丰厚的缘故。
他们老陆家能陪嫁什么?更不用说陆茉娘父母双亡,要被人嫌弃。这两年来向陆茉娘提亲的,最高也不过是给十几贯彩礼,那还是买回去作妾生孩子的。当时陆方谕三姐弟闹着要请族长作主,他们才作罢。
所以不管陆茉娘和陆蔓娘长得再好,因为嫁妆和无父母的原因,两人的彩礼钱加起来,最多也就三、四十贯顶天了。以陆方谕现在这聪明劲儿和陆蔓娘的泼辣劲儿,这些彩礼钱肯定不可能让他们全拿走的,能从中刮下来三成就不错了,三成就是十多贯钱。这十多贯钱拿到手里,还得被村里人说闲话,以及被陆方谕姐弟三人记恨。
两厢一对比,傻子才选后者、放弃前者呢。
“既然叔叔答应不插手我姐姐、妹妹的婚事,那财产就这么分吧。还请族字给签了。”陆方谕道。
陆义林一皱眉,开口道:“陆明生临终前曾留下一笔银钱……”
听他提起这事,陆明礼顾不得礼貌,打断他的话:“谕哥儿刚才可是亲口说过的,这笔钱给我。”说着,他看向陆方谕。
陆方谕点点头,对陆义林道:“叔祖,这钱不提了。刚才我就说了,算是我们三姐弟这两年的生活费。今儿能顺利分家,还得到叔婶不插手我姐姐妹妹的亲事,方谕就知足了。”
陆义林叹了口气:“行,那就这样吧。”
陆方谕站了起来,去了自己屋里把文房四宝拿出来,请陆义林写了分家文书,跟陆明礼各自签了字按了手印。
这家就算分完了。
正房五间里,两房各住着两间,中间那个屋子是堂屋,现在划给了陆明礼,里面的桌椅板凳自然也归了他,陆方谕姐弟三人没什么东西在里面,不用搬家。厢房也如此。
厨房在倒座的东边,与大房的正屋、厢房在一个方向;倒座的中间是院门,二房只需把倒座西边的杂物间腾出来做厨房,砌灶台、重新添置炊具等物即可。在二房的厨房没弄好之前,他们跟大房人轮流在原厨房做饭。
至于茅厕,因为脏且臭,庄户人家都会找一个离宅子稍远一些的地方建。陆明礼家的茅厕在他们屋后两米远,隔着一个菜园子。这个不用分,大家共用即可。
依照分家的比例,菜园子也一分为二,正好以去茅厕的那条路为分隔线。
“去年收的粮食,明礼你要分一半出来;还有木柴,也要分出一半给他们。”陆义林道。
作为族长,这些小东西他是不会帮着分的,清官难断家务事。但他既看好陆方谕,自然不肯让他吃亏,直接把这些也一块儿作主了,免得过后陆明礼和郑氏不给,陆方谕三人还得跟他们扯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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