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方谕斜睨了他一眼。这家伙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过说起这个,他不由想起了陆青黛。
当初陆青黛代陆青卓来考入学考试,都能考上第二名,可见那女孩子丝毫不比他们这些人差,是个极为聪颖的,没准比她哥哥顾青卓还要强些。要是搁在现代,绝对是妥妥的学霸一名。
可惜她生不逢时,生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
想着顾青黛跟着顾青卓逛街的情景,他心念不由一动,问江景道:“咱们大宋,女子是不是也能随意上街买卖东西”
原主在这方面还真没什么记忆,印象里倒是时不时看到一些女子在街上走动。而且陆方谕逛街时,也遇到不少女子在街上行走。
江景的思维还停留在钟容颂被陆方谕打脸的臆想里,听到这话一脸茫然,完全回不过神来。
他愣愣道:“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陆方谕道,“我前段时间看了一篇文章,是关于朱程理学的,说什么女子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要是对女子束缚太严,我自然得让我姐和妹妹注意些。”
唐宋时期女子还是比较自由的;朱程理学出现后,明清时期的女子就被禁锢了,要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一而终,甚至被施以“裹小脚”这种酷刑。
政治、经济、文化的进程,并没有因为历史转了个弯而发生变化,它仍然会沿着自己的轨迹固执朝前发展。陆方谕并不知道东宋是否跟明清一样,给女子套上了枷锁。如果是,他不能改变社会,但在行事上,就得为陆茉娘和陆蔓娘多加考虑,而不是依自己的想法去行事。否则就会给她们造成不良影响,无意中增添她们人生的苦难。
“啊,你说这个啊。”江景不在意地摆摆手,“咱们东宋的开国皇帝,曾大肆反对朱程理学的某些观点,你说的那些对女子的束缚就是其中一个。当时官府还办了女学,鼓励有能力的女子出来做事。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女学没能办下去,但女子除了做官,做别的事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束缚,只要注意男女大防就好。”
“真的那太好了。”陆方谕十分惊喜。
听到这些,他越发怀疑东宋的那位皇帝是个穿越者。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教舍了。还没坐下,就看到外面闹哄哄的,一群人从二进院子涌了进来,分散回到三个教舍里。
原是上课的时间快到了,有夫子赶学子们回教舍。
大家叽叽喳喳说着话,进了教舍看到陆方谕,都默了一默,回到座位上坐下,教舍里很快安静下来。
待大家进来坐稳,钟容颂和顾青卓也进来了,两人的脸色都不好,一向活泼外向、喜欢说话的钟容颂也沉着脸。两人默不作声地进来,回到位置上坐下。
班上有那好奇心强的,忍不住回头去看,想看看钟容颂对上陆方谕时是一副什么表情。
陆方谕早已拿出要上的课本,低头预习,根本没看钟容颂和陆青卓一眼。钟容颂也没往他这边看,顾青卓更是一如既往的冷酷表情。
三人的表现让想看热闹的人不禁失望了一下。
下午的课上完,夫子离开教舍后,钟容颂忽然看向陆方谕,十分认真道:“我会努力的。”
陆方谕愣了一愣,不在意地笑了笑:“加油。”便转回脸来,不再理他。
等他收拾好书袋,准备起身回家时,一直坐在旁边皱着眉思考着什么的钟容颂这才回过神来,问陆方谕:“加油什么意思出自何典”
陆方谕又是一愣,这才想起这句口号在古代似乎还没流行起来。
他想了想,解释道:“加油是榨油作坊里的劳动号子。几个人喊着号子,撞钟似的一用力,榨出的油就流入接油的桶里。所以在我们那边,加油的就加劲、鼓劲的意思,是激励的一种表示。”
“哦。”钟容颂还在想陆方谕这“加油”,是不是有嘲讽的意味在里面。可现在看到陆方谕耐心地给他作解释,态度十分平和,他又打消了这一念头。
他不禁又问:“你给我加油,你就不怕你的第一名不保”
陆方谕好笑:“如果咱们书院的第一名能保送县试、府试、院试,直接获得秀才功名,或许我会比较在意。”
钟容颂呆了一呆。
也就是说,因为第一名不能直接获得秀才功名,所以陆方谕根本不在意他的志向,不在于北山书院第一名,而在于秀才功名或者,目标更远,中进士做状元
这一刻,钟容颂深深感觉到了自己跟陆方谕的差距。
这不由让他想起昨晚祖父训斥自己的话。
祖父说,他出身书香门第,四岁启蒙,又受家中多位进士长辈的精心教导,读书环境是一般人所不能比的。可他却连小小县城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都不如,班上十一个人,他却只取了第四,简直丢了钟家大脸。
他当时还不服气。
可现在,他觉得他确实辜负了他的出身。
他出身不凡,家境优渥,跟着祖父和父亲在任上见过许多世面,他的志向,应该不是这些小县城的孩子能比的才对。可他是怎么做的竟然在为夺得北山书院第一名而发下豪言壮志
这一刻,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他确实丢了钟家大脸。
他不为自己只取得第四名而羞愧,那是他不够努力认真。只要他努力认真,他相信,第一名并不难求。他羞愧的是他的眼界、心胸、志向,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