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站,他就发现不对了,赶紧往中间和西边那几排队伍看了一眼。
北山书院收六十名学生,分甲乙丙三个班,每个班应该是二十个学生,六列十人纵队应该排得整整齐齐才对。
可几个纵队参差不齐不说,他总感觉学生的人数有点少,没看中间乙班的队伍都凹进去了吗?
他不由在心里默默数起人数来。发现甲班才十一人,乙班十五人,丙班十七人,一共才四十三人。
其他十五个人,是暂时缺席,还是书院宁缺勿滥,没招够六十人?
陆方谕不由想起他领铺盖时,刘夫子那里还剩下的十几套东西。
看来,不管什么原因,北山书院就只招了四十三个人。
他忽然感觉到一束目光朝他投来,抬眼看去,就看到另一队后面站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圆脸,微胖,身上穿一件石青色细布长衫,正充满敌意地看着他。
看到陆方谕回望的目光,少年冷哼一声,将头转了过去,不再理会他。
陆方谕莫名其妙。
他记性不错,那日报名虽不像顾青卓一般四处搭讪,与人攀谈,而是低头看书,但屋里情形都尽收眼底,各人的长相秉性也有所了解。
他很肯定自己是第一次与这人相见,不管在哪儿,他都从来没见过这人。而且,从长相、气质来看,这人想来也不是姚秀才家的人。
既平生素不相识,这人的敌意来得也太莫名其妙了些吧?
陆方谕懒得再想这事,抬头朝台上看去。
上面已开始训话了。
先由一个自我介绍姓严的夫子整束了几句纪律,等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抬头望向台上,严夫子这才开始介绍书院的山长和先生。
陆方谕蓦然发现山长钟翰声正是他背书时进教舍问他名字的那个老头儿。
钟翰声六十来岁,身材清瘦,精神倒是很好。等严夫子把其他夫子都介绍完,让他说话的时候,他声音洪亮,说起话来铿锵有力,声音传得老远。
他把书院的规矩重申了一遍,末了道:“书院每月进行一次月考,每旬一次旬考,年底进行岁考。月考连续三次位于班级前三,旬考、岁考都进前三的,书院都有奖励。具体奖励条例书院会张榜公布。最高奖励为十贯钱。”
下面的学子顿时露出兴奋的神色。
十贯钱啊。一些普通农家,在粮食和蔬菜自给自足、家中无人念书生病的情况下,五口之家一年的花销也不过是两贯钱。十贯,对一般人家来说是一笔巨款了。起码一年的束脩不用发愁了。
饶是陆方谕,也忍不住对此感兴趣。
努力他肯定是努力的,两辈子都没投胎到有家业要继承的,少不得要努力拼搏。可如果在努力念书时考个第一、第二名,再拿笔不菲的奖学金,那还真很不赖呢。
钟翰声简短地训了一番话,便让大家各自回教舍。
陆方谕排在队伍后面最西侧,离甲班教舍最近,第一个走了回去。
他刚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一直跟在他身后、原先用冷眼瞧他的微胖少年就走到他面前,皱着眉头看着他:“这是我的座位。”
陆方谕左右看看,抬起问微胖少年:“什么时候排的座位?”
“我昨日来时就看中那个座位的。”少年道。
想想人家是内宿生,昨天来了先来教舍里占个位置也很正常,陆方谕也不在意,见后面没人,他拿起书袋往后挪了一个位置。
“那个位置也有人了,你再往后一桌。”少年又出声道。
这下陆方谕就不干了。
这屋里放了二十张桌子,全班只有十一人,前面三排都坐不满,哪里会有人占到第四排的位置上?
这人明显在找茬儿。
甲班的人本就不多,陆方谕与这少年发生争执,很快就被人发现了,大家都朝这边看来。
陆方谕坐着没动,对少年道:“你说有人,那你把他叫来,我再给他让。”说着,他扫了众人一眼。
屋里并没有人应声站出来。
微胖少年本就是来找茬儿,好让陆方谕在新同窗们面前落面子,自然找不出占这位子的人。
他冷声道:“我说有人就有人,你赶紧让开。坐别人的位置,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
陆方谕也不生气,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属螃蟹的,需要占几个位置。”
“你……”微胖少年对陆方谕怒目而视,“你说谁属螃蟹的?”
陆方谕没理他,站起来朝其他人拱拱手,十分有礼地笑着道:“各位兄台,大家都挑好位置了吗?如果挑好了,剩下的我挑一个坐了,免得无意中又占了大家看好的位置。”
因载德书院的存在,家里有权有势的贵公子都不会跑到北山书院来,因此全班绝大多数人都是小老百姓,最多家境殷实一点,身份地位上无太大差别。
昨晚住在宿舍里,甲班人又不多,大多数人彼此都已认识了,谁是什么出身也都打听清楚了。
甲班这十一人中,唯有微胖少年和顾青卓是官宦人家出身,其他都是老百姓。微胖少年和顾青卓还单独住在二人舍里,跟大家形成了天然的鸿沟。
现在虽然大家都不认识陆方谕,但看微胖少年这明显欺负人的样子,大家心里就不舒服起来。
陆方谕虽也眉目清朗,行事不卑不亢,但除了书院发的制式衣衫,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显然跟他们是小老百姓。大家内心深处自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