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不满。女人的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整天胡咧咧,就没个靠谱的时候。要不我叫郑氏进来道个歉,这事就算了?”陆明礼赶忙道。
为了田地和银钱,郑氏低个头没有什么不行的。哪怕给陆方谕赔不是,都比失去田地和银钱强。
陆义林就看向陆方谕。
陆方谕冷冷道:“如果说上嘴唇碰下嘴唇,败坏他人名声,道个歉就完了。那我到外面去说叔叔你跟寡妇偷情,是不是跟你赔一声不是就没事了?”
“你……”陆明礼“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怒瞪陆方谕,“你可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跟寡妇偷情了?话我都没跟人说过,你再胡说八道,我、我……”他眼睛往四处巡视,似乎在找趁手的家伙要打陆方谕一顿。
陆方谕稳稳坐在那里不动,嗤笑道:“看,我还只是在这屋里说,没去村里到处宣扬呢,二叔你就暴跳如雷。婶婶到处败坏我姐弟三人的名声,你倒是轻描淡写。”
他敛了表情,站了起来,对陆义林施了一礼:“方谕恳求族长叔祖和七叔爷再为我们分一次家。我们也不多要,就按常理来分,该多少就是多少。我爹留下的那笔银子,因未分家,也算是共同财产。除去我去年交的束脩,都一块分了。”
“好。”陆义林吩咐陆明端,“把他们财产再念一遍,按规定把两家该得的财产算出来,拟一份文书。”
他淡淡看了陆明礼一眼:“正好这段时间忙,上次你们分家的文书我还没拿去给里长,到衙门登记,少了不少麻烦。”
分家后就是两家人了,这关乎赋税与徭役,是必须要去衙门登记的。
陆明礼原先还报着侥幸心理,陆义林只是来吓他一吓,给陆方谕撑个腰而已,不会再重新分家。可听这么一说,他顿时面如死灰。
他立刻换了口吻,用央求地语气对陆方谕道:“谕哥儿,我们好歹是一家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你何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呢?当初你多分给我财产,不正是因为这一点吗?这样,我叫你婶婶来给你赔礼道歉,再去村里跟其他人解释一下,承认自己的错误,这家就不重新分了,你看如何?”
“不如何。”陆方谕断然道,“我算是看清楚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当初退让,想换一个和睦相处,可事与愿违。那我何必退让呢?我也不占你便宜,咱们公平公正,让族长和叔爷他们把家再分一遍即可。”
他对陆义林和陆厚仁拱拱手:“劳烦叔祖、七叔爷。”又转向陆明端,“劳烦明端叔了。”
要是几日前,陆义林还会劝陆方谕退一步。可现如今,陆方谕在他眼里,无论是心智还是为人处世都已是不亚于他的存在,比他精心培养的陆明端还要出色,他觉得陆方谕坚持重新分家,自有他的道理。
他一句话不劝,问陆明端道:“文书拟好没有?拟好了就让两人签字画押。”
“拟好了。”陆明端写完最后一笔,把文书放到大家面前。
“我不同意,这文书我是不会签的。”陆明礼从小板凳上站起来,一副马上就夺门而出的姿态。
陆义林神色淡淡:“签不签是你的自由。不过谕哥儿的申诉,我会召集村里男丁讨论。规矩就是规矩,想来大家都会同意按规矩办事。”
宗族即律法,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比如村里寡妇死了丈夫又无儿无女,请求再嫁,婆家不同意,寡妇向族长申诉,只要全村男丁一致同意她改嫁,婆家的反对是完全无效的。
再比如女人不守妇道与人通奸,族里决定要浸猪笼,她婆家丈夫再反对也是没用的。
只不过陆义林一向提倡仁慈,村里遇到这样的事,基本上都是女人的娘家赔偿当初的彩礼,再把她领回去,不会枉顾人的性命浸猪笼。
陆明礼“嗵”地一声,颓然落座,抱着头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陆方谕却不理他,自顾自地提起笔,在文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又画押按了手印。
陆明端在陆义林的示意下,推了推装死的陆明礼。
陆明礼无法,跳起来梗着脖子道:“我哥留下的银钱,谕哥儿原是说当他们三姐弟两年的生活费的。如今要把它分了,那他们的生活费得算出来。”
“好。”陆方谕对陆明端道,“劳烦明端叔给记个账。”
陆明端坐到桌前,拿起笔蘸了墨,望向陆方谕。
“先算大房收益。前年丰收,良田一亩产粮两石半;今年欠收,但也接近两石。咱们就算平均一亩两石的收成好了。我们大房十三亩良田,一亩两石,两年就是五十二石稻谷。就算除去给二叔的耕种费四成,我们仍剩三十一石。一石稻谷出大米六成,三十一石稻谷得大米十八石。我们姐弟三人就算一天吃米三斤,一年下来就是十石,余下的八石折合银钱五、六贯。我姐姐做绣活一年也有七八贯。两年来我们未添新衣,未沾荤腥。蔓娘养的鸡、猪及以收益零头可以抵消油盐钱。我的束脩从我爹留下的那笔钱里出,如此清算完我们的生活费,二叔还需得再付给我们十三贯钱。”
陆方谕一路算来下,陆义林和陆厚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陆明礼则面色惨白,心如死灰;郑氏更是嘴唇都在颤抖。
对于陆方谕说这些收支明细,陆明礼和郑氏心里是有数的。所以当时陆方谕说用陆明生留下的银钱抵消他们的生活费,又说分他们五成财产,他俩心里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