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源颔首道:“你说的对。先生要挑学生,学生自然也要挑先生。如果先生人品不堪,还要在他面前执弟子礼,怕不是要膈应死。换作是我,我也受不了。”
张忠良赞同地点点头。
问清楚缘由,史源这才道:“不过你放心,钟大人为人十分清正,做了一辈子官,依然两袖清风。他在朝中也是清流,从不拉帮结派。也正是如此,他才被人针对,即便才华横溢、政绩也好,升官之路也十分坎坷。”
听到这话,陆方谕心念一动,看向史源。
史源却无意说下去,总结道:“所以北山书院是很值得去读的。你这两日多看些书,不管怎么样也要争取一下。要是能考上,那是你的幸运。”
陆方谕忍不住问道:“钟大人被针对,莫不是因为拒绝被陈大人拉拢?”
史源愕然:“你怎么知道?谁跟你说的?”
因为钟翰声回乡办学的事,在县里闹得沸沸扬扬,有不少人议论这件事。史源之所以知道得这么详细,也是因为他有朋友是官场里的,多少知道些其中的缘故。
可陆方谕一个乡下小孩子,打哪儿知道这事?
陆方谕笑笑:“我猜的。”
看史源的表情,就知道事实果真如他猜想的这般了。
古人做官,最是讲究同乡、同年等情谊。
关山县籍贯的大官,除了陈载德,大概也只有钟翰声了。两人同朝为官,陈载德资历比钟翰声要高。他要是投靠某个势力,岂有不拉拢钟翰声的道理?
可如果钟翰声脾气刚硬,不愿意拉帮结派,拒绝了陈载德的拉拢。陈载德如果心胸狭窄的话,必然要报复钟翰声。在钟翰声要往上提拔的时候他说一两句坏话,钟翰声的仕途就要受阻了。
如此一来,钟翰声致仕后放着轻松日子不过,非得跑回县里来办书院,还摆出跟载德书院打擂台的架式,那就说得通了。
钟翰声人品好,还是清流,陆方谕就不怕以后陷入党争之中了。陈载德总不可能在朝堂里一手遮天吧?由钟翰声的儿子也做官,似乎还做得挺好来看,陈载德的能量也是有限的。
所以,北山书院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了。
“猜的?”史源惊诧地看着陆方谕,还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像是要重新认识他一般。
张忠良也道:“想不到方谕你小小年纪,还能有这份见识。看来以前是张叔小瞧你了。”
陆方谕连忙摆手:“我喜欢读史,史书上有不少的朝堂争斗,所以听说这事,也就随口一猜。哪有你们说的这么厉害。”
史源这才收回惊愕的神情,点头道:“这也十分难得了。”
这段时间,陆方谕对史书十分有兴趣,只要来书铺,时间允许,他就会抽史书来看一看。如果这样,这事倒也能说得通了。
陆方谕没有在书铺多呆,问清楚考试的具体时间、地点以及要求,他便起身告辞,去城门口找十二叔。
十二叔往常送了他们,就会在城门口等生意。他俩也约好了,陆方谕办完事出来去城门口。要是十二叔在,就送他回村;要是不在,陆方谕就雇别的车回去。
“小相公,可要乘车?”在那儿等生意的车夫见他白白净净,长衫虽然旧却干净,明显是个读书人,赶紧上前招呼。
陆方谕在一溜等生意的车夫里扫了一眼,就看到十二叔正跟两人在说话。想来是有生意上门了。
他赶紧朝问话的车夫摆摆手,后退了一步,隐在他的身后。
他这种情况,十二叔送他回去,肯定不好收他的钱;可大冬天的赶车,坐在车辕上赶车,顶风冒雪的遭罪得很。陆方谕要是不给钱白叫人跑一趟,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现在十二叔有生意上门,他自然该回避,免得十二叔为难。
好在那两人很快跟十二叔谈妥了价钱,上了骡车。十二叔驾着骡车往城外而去。
直到他走了,陆方谕这才问刚才那车夫:“去陆家庄,多少钱?”
“十文。”
陆方谕皱眉。
照现代人懒惰和消费的习惯,以及已拥有五贯身家的情况下,他必是要坐车回去的。
只是他才分家,分家时身无分文,连束脩都交不上。这时候他还花十文钱坐车回去,被村里人看见,必然要说闲话,觉得他不懂事;陆明礼和郑氏也要怀疑他们偷藏了银钱。
写话本的五贯钱,除了族长和陆茉娘两姐妹,他谁也不打算告诉。
所以为了保持人设,这车他还真不能坐。
好在是冬日,走起路来身子暖和,而且五里路在现代人看来很远,但在原主的思维里真不怎么样,走走就到了,原主小时候就跟随爹娘来往于县城,都是步行,后来父母去世,他也一个人走过多次。想想原主除了念书,回到家里还要帮陆明礼干许多农活,身体不错,走五里路相比于农活,轻松不少。
于是陆方谕便打算照着古人的生活习惯来,走这五里路试一试。
这条路他乘车来回好几趟了,又是一条大道没有岔路,他一面看风景一面走路,倒也惬意,竟然感觉是难得的放松,从生活优渥的现代穿越到物质匮乏的古代那种难过失落和不如意,似乎就在这一路的欣赏风景中释然放下了。
这种感觉竟然出奇的好。
回到村子,陆方谕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陆义林那里。
陆义林昨日说了要帮他打听书院的。陆方谕现在既有了打算,自然要跟陆义林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