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渡船砸穿云海,窗户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时,宁白峰才悚然惊醒。
如此恐怖的一刀,绝对不是地仙该有的威能,刀罡突进万里仍然凝而不散,且一刀就斩破渡船的防护禁制,将坚固结实的渡船斩断为两节。
宁白峰没有见过天仙的出手,但却见过地仙之极的元婴地仙出手,远远比不上这一刀的强大与恐怖。
仿佛要将天地都要斩开一般。
这一刻,宁白峰感受到刀意,就是这么一股斩断天地的感觉。
渡船倾斜而坠,宁白峰所在的窗户恰好朝上,容不得多想,宁白峰翻身爬到窗户上,扭头对着屋里大喝:“寸思,回来!”
兴许是感受到宁白峰的那股浓浓不安,寸思没有继续闹腾下去,咻的一下,青光一闪,返回剑匣。
半截渡船继续倾斜,直至平倒。
极速下坠带起的破风声,发出嗡嗡的巨响。
宁白峰趴在窗口,死死的抓紧窗户,不至于被大风刮走。抬头看见船舱的出口处,不断的有人冲出,却又因为无处可抓,从甲板上滑落着向下坠去。
甲板上高处的栏杆上挂着那些眼疾,形同冬日里屋檐上挂着的冰凌,稍一用力就会坠落下去。又像是洞窟石壁上倒挂的蝙蝠,一被惊动就扑腾的分开。
渡船断口的部位,狂风席卷着里面的人和物品撒向天空,凄厉的喊叫刚一出口就被狂风淹没。
扭头看向四周,不少人也像宁白峰一样爬出窗户,趴在船身上看着这坠船的灾难,痛苦绝望的神情一览无余,咒骂和求救的声音被大风刮的只余下鬼哭狼嚎之声。
渡船边缘不时闪出一道带着光华的人影,然后盘旋着飞走。
能御空飞行的,最低也得是玄妙地仙,而这些飞走的很显然不是地仙就是那些有手段的修行之人。然而渡船上的绝大多数不过是凡胎三境以内的修行者,甚至有不少是体验仙家渡船的达官贵族,又或者是毫无根基的摊贩杂役。看着那些孤身飞走的高人,绝望的呼喊着。
大难临头各自飞。
夫妻尚且如此,何况是陌生的渡船乘客。
随着渡船的极速坠落,宁白峰眼里已经能清晰的看到陆地版图上,一块一块的凡人城池闪耀着上元佳节的喜庆灯火。
陆地的阴影越来越大,渡船坠毁在即。
宁白峰没有船在人在,船毁人亡的高尚念头,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临时租客,肩膀很薄,担不起这么大的担子。
眼见山川高岭在望,宁白峰不打算再等待下去,当即一拍剑匣,心中默念道:“寸思,今日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了。”
寸思似乎也明白这是身死存亡的时候,青光一闪,出现在宁白峰眼前。
宁白峰立即抓住筷子长的青色小剑,松开抓住门窗的手掌,被狂风刮离船身。
寸思拖着宁白峰左右摇晃着浮在半空,向下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对父女祈求的对着宁白峰呼喊,狂风过大,听不清说什么,但却能猜到是在求救。
宁白峰用心念沟通寸思,将他拖拽到
父女两头顶,对着下方大声喊道:“抓住我的腿!”
话一出口就被狂风刮走,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但那对父女却看懂了宁白峰的意思,松开抓着船身的手臂,扑抱住宁白峰的双腿。
宁白峰瞬间觉得身子一沉,立即一声大喝:“起!”
寸思极其艰难的摇晃着腾空而起,摇摇晃晃的脱离船身,然后顺着风势拖拉着三人撞向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头上。
撞断无数枝丫,惊起一片夜宿的飞鸟。三人翻滚着坠落到杂草丛生的地面上,纵使宁白峰体魄非凡,也被摔得七晕八素。
轰!
震天动地的轰响震撼寰宇。
片刻之后,一股狂暴的飓风刮过这片山头,树木被压伏的如同倾倒的麦秆,一些生长不稳定的树木直接就被飓风连根拔起,翻滚着刮向远方。
待到飓风过去,整片山头的树木像是被倒着抚顺的毛发,平平整整,不少高大的树干上光秃秃的,片叶不留。
许久之后,宁白峰呻吟的推开盖在身上的树木乱枝,挣扎的翻身坐起,举目四望。从山头上往下看,平平整整,一览无余。顺着平整的山坡向远处看,明亮的月色下,地面上更是没有一株直立的树木,全部伏倒在地。远眺前方,三里外的地方,一个巨大的黑影撞塌半座山头后斜倒在地上,像是另一座畸形的山头,只是这座山头火光冲天,照亮半边天空。
不久后,又一道轰隆声传来,声音大如钟鼓,却并不刺耳。
宁白峰循声望去,左前方约莫有十多里的地方一样是火光明亮,显然是大船的前半截坠落区域。
轰鸣声过后,天地万籁俱寂,昭示着坠船灾难无可匹敌的威力。
宁白峰缓缓站起,全身没有一处不酸痛,身上的衣服比乞丐服强不到那里,几近衣不蔽体。
所幸左手臂上的芥子袋还在,不然宁白峰转眼间就要找个人多的地方去乞讨了。
坠地之后,寸思立即就返回剑匣,不再出来。
宁白峰以心念沟通寸思,得到的意思却是寸思像是有些不太高兴一般,似乎是怪宁白峰拿它当做救命稻草,并且还强行多带两人。
宁白峰拍拍剑匣,笑着安慰道:“谢了。”
一阵痛苦的呻吟伴随着树枝的翻动声传进宁白峰的耳朵里,转头看去。一道壮硕的身影痛苦的挣扎起来,猛然间看到一道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