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妮子,方才来皇宫的时候,自己透门而出,一步几丈,这等微末法术都能让她目瞪口呆,可眼下周围厉鬼环伺,她反倒这般风轻云淡,呵呵,有点意思……
“哼,说的倒是煞有介事,可你知不知道,那些厉鬼身上隐有血气,想是已经缠死了不少人,就说红纱帐下的那个,至少折磨死了三四个活人才能有这般怨念。而且我告诉你,你之所以能站在这凶煞之地对着厉鬼大发善心,不是因为厉鬼见你善良就放过了你,而是因为有老婆子我在旁,那些玩意不敢接近罢了,若是我此时离开,你怕是须臾便会魂飞魄散。”
鬼婆的一句话让蓝心顿觉无力,但是又不愿放弃自己原本的想法,只得默默跟着鬼婆往前走,心下还在想着鬼婆之前的话。二人沿着荒凉石路穿过冷宫,在一间类似祠堂的宫殿前停了下来。
站在黑洞洞的门口,鬼婆低声说道:“这就是天牢,你那心上人应该就在里面,咱们进去吧……”
谁知蓝心忽然抬起头,自言自语道:“人死做鬼,鬼生成人,纵然殊途,奈何同根?”
走在前面的鬼婆猛然一顿,双眼睁大,方才蓝心这几句话看似平平,实则隐含鬼仙大道。鬼婆自然明白这蓝心肉眼凡胎,不可能略过修炼的过程直接成道,方才的话应是碰巧而言,但区区凡人,随口一言就能说出这般道理,绝对值得栽培一番。
鬼婆心下主意已定,脸上却不动声色,回头说道:“好了,别想了,这天牢里面的防卫比外面只密不疏,进去以后我需得留在入口维持法术。记着,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咱们就可能被发现。”
蓝心此时已然从方才的状态里醒了过来,听见鬼婆提醒,急忙点头应允。这天牢入口就在殿中一张案台下面,上面被暗门掩盖,鬼婆带着蓝心,化去门上禁制,沿着走廊进入天牢,此时牢中狱卒早已睡去,鼾声盈耳,酒味,血腥味混作一滩,让人闻之欲呕。
鬼婆皱着眉头掐出印诀,在蓝心的后背上轻轻一拍,随后说道:“你现在可以随便说话了,赶紧去吧,只要将摄魂针刺进头顶百会穴即可,还要让你那心上人守口如瓶,切不可将你供了出去!”
说罢,鬼婆盘膝悬于半空,周身鬼气四溢,蓝心将摄魂针握在手里,直奔天牢深处,沿途看见牢房之中的犯人有的骨瘦如柴,面如枯槁,有的伤口腐烂,惨哼不止。蓝心虽不忍,但眼下毕竟救出洛晨要紧,只得快步沿着走廊找了过去。
复行数十步,蓝心忽然看见一名少年正缩在牢房的角落之中,双目似闭非闭,正是那中了血咒又被打入天牢的洛晨。蓝心见状,心酸不已,双手不由自主地搭在牢房铁栏上,不想这铁栏之上竟有禁制,一触即发,蓝心只觉的双手灼痛,不由惊呼,急忙放开,定睛看去,手上虽未见血,却也被烫得通红。
这洛晨身陷囹圄,本就忧心忡忡,哪里睡得踏实?此时只听得一声惊呼,听起来竟似蓝心的声音,急忙睁眼看时,果见蓝心正立在牢房之外,只是她此时面色苍白,不似活人,洛晨心下恍惚,也顾不得那么许多,直接走到铁栏旁边,急声问道:“蓝心?你怎么到这天牢来了?”
“洛晨,你先别问,且听我说,这天牢本就易进难出,如今石丞相也是束手无策,眼下我有一计,可让你重见天日,但你从此须得隐姓埋名,再不能回到华都,你可愿意?”
这洛晨自从进入天牢,虽未受到酷刑,但日夜牵挂家乡父母,师长同学,真是生不如死。但即便难熬,洛晨也依旧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问道:“隐姓埋名?不能回华都?到底是什么计策?”
蓝心展开手掌,只见一枚细细银针躺在手心:“此针名为摄魂针,是我央求仙人得到的,将此针刺入头顶百会穴,你就会陷入假死,随后被送出天牢。我会通知四位长老将你接走,待你离了这天牢,仙人自会收了法术让你醒转,那时你需赶紧离开华都,怎样都好,就是不要再回来!”
蓝心一席话下来,洛晨只听得什么“仙人”,什么“假死”,当真是一头雾水。思虑片刻,洛晨忽然抬头问道:“蓝心,你可还记得云月楼中,你第一次给我唱的曲子是什么么?”
蓝心一愣,抬头看去,却只见洛晨目光灼灼,正看着自己,蓝心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当日你眼中隐有不屑,想是认为青楼之中必都是些浓词艳赋,不堪入耳,我心下不忿,便取琴唱了一只《庆韶华》与你听,你听罢还为我斟了一杯酒。”
洛晨闻言,哈哈一笑,直接从蓝心手中取过摄魂针:“若重来一回,我还会以为青楼之中无妙曲!”
蓝心捋过青丝:“若重来一回,我还会让你听罢清歌斟满樽!”
洛晨会心一笑,打量着手中的摄魂针,半晌抬起头来问道:“刺进头顶百会就可以?”
蓝心点了点头,此时她心中也一样是纷乱如麻,生怕洛晨这一针下去就真的死了。但若是再这么拖延,洛晨就算此时不死,也早晚要死在狱卒手中,蓝心定了定神,说道:“放心,洛晨,若是你死在这一针之下,我蓝心必不独活!”
洛晨看着手中细小的摄魂针,淡然说道:“我洛晨为人所害,锒铛入狱,今能有佳人来救,还许我同生共死,此生无憾矣!蓝心,若我真的死了,劳烦你带话与我父母,就说儿子不孝,来世再往二老膝下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