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六十一年六月十四日,早晨十点三十分,伴随着绵绵的细雨,一位商贾自景福宫侧门入宫了。对,作为一个商人,他完全没有资格从光化门进入王宫,而只能走西侧围墙处的一个小侧门。
真是讽刺,昔日的主人,今朝竟只能从侧门进入自己曾经的行宫。正如同清宣统回家还得买门票,都是同一个境遇。人走茶凉,景福宫内早已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清楚的知道,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如果自己想要在启仁的手中找一条活路,便唯有认怂二字而已。他早已预料到自己早晚会被这位亲王殿下找上,却没想到竟如此之快,几时那个叫启仁的男人……做起事来竟那么的果断了。
在宫人们的带领下,他来到了亲王寝宫的偏殿之中等候接见。殿中没有奢华的古玩器具,也没有大师字画,有的只是一些简单普通的家具跟陈设,还有一张铺上了垫子,等待着上菜的长方形餐桌。推荐阅读//v.///
自亲王入住景福宫,近两月以来,从没有传膳过任何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有着只是一些民间的餐桌上就能见到的家常小菜。亲王不喜油腻,王妃有孕在身、少食多餐;故而宫里已经很久没有准备过像这样丰盛的膳食了。
从第一批女官们端菜进殿开始,数来已经至少放下了十六个盘子,一共摆完二十六个盘子的时候,才终于算是齐活了。然盘子虽多,里面所盛放的量却是很少的,也就刚刚只占了盘子里面最小的一个内圈而已。
这二十六盘菜,也就刚刚好够四个人吃饱而已。亲王若是待会吃不完,便就赏给他的那两个贴身女官:特蕾莎和尤妮斯去“收拾残局”了。也就是吃他的剩菜剩饭。
李公子站在一旁,看着宫人们上菜、试毒。
稍些时候,亲王便在女官们的陪同下驾临了。他深深地向亲王鞠了一躬,以表示自己对他的尊敬之情。
“请入坐吧,李先生,今天我摆的的家宴,不用讲那么多的大规矩。”
“家……家宴?”他其实心中丝毫不意外会听见这么一句话,但是为了像变色龙一样伪装自己,和现在的身份融为真正的一体,他不得不故意表现出一副好像很惶恐的样子。
启仁并没有急着解释,而是笑着问他道:“听说李先生祖上乃是李氏王族,而你身上所流淌着的,便正是高丽王族的血液。不知是否真是这样?”
“的确如亲王所说,我身上流淌着高丽人的血,但我却绝非王族一脉,就像刘备玄德,与正统的嫡系宗族的血亲的关系之间,隔着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呢。”
“那也是远亲不是?既然如此,我刚才所说的家宴二字便没有说错。大和自古以来便与高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衣带水,说起来也是亲戚。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后来的合邦。适才你说,你是与李氏王族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可是据我所知却好像这样;你的父亲,他正是现任「昌德宫李王」的堂弟,这样说起来,李先生你与李氏王族不应该是远亲,而应该是一竿子就打的着的亲近才对。”
“亲王殿下说的很对,我不否认这一事实。”
“李氏王族享受着大和皇族待遇,与同等级的「王」无异,先生是李氏近亲,也就是我启仁的亲戚。我刚刚说今天的宴会是家宴,不知有何不妥之处么?”
“并无不妥。”一旁身穿女官服饰的尤妮斯接过亲王的话道。
……
启仁笑着让李公子在自己对面坐下,而尤妮斯跟另一位叫不上来名字的女官则负责了这次宴会的夹菜工作。席上的二人无论是谁,都是不能够用筷子往盘子里夹菜的,必须由女官们用公筷为亲王和亲王宴请的客人夹菜。
席间,亲王问李公子道:
“我常听人说,一个真正的英雄,不光是要有聪明的头脑,还一定是要文武兼备、文武双全才行。不知李先生可是英雄否?”
子煌答曰:“天下英雄,屈指可数。我只不过是小小一个商人,又怎敢担当英雄的名号。”
亲王又问:“李先生既然能够说出“天下英雄,屈指可数”这样有见解的话,那么依李先生看,当今天下,有几人可称为英雄呢?”
“亲王这样问……这叫我为难……”
“哦,是么,”启仁笑道,“此地就我们几个人,话出你口入我耳,一个字也不会被人给传出去。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嘛。”
“在亲王您看来,什么样的人才算是英雄呢?”v手机端/
启仁笑曰:“呵,竟反问起我来了。好吧,那我就简单说一下我的标准吧——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子煌曰:“若我没记错,这是三国演义里曹操对刘玄德所说的话。请问殿下,谁能当之?”二人相视一笑,启仁曰:“吾观昭和四十年后生人,能当此英雄二字者,惟耀之兄与启耳。”子煌闻言,吃了一惊,手中所执银筷,不觉落于桌上。时正值天雨将至,雷声大作。
子煌乃从容俯首拾箸曰:“一震之威,乃至于此。”亲王笑曰:“丈夫亦畏雷乎?”子煌曰:“圣人迅雷风烈必变,安得不畏?”
一旁正在为亲王夹菜的尤妮斯听见二人这般对话,心中不禁诧异。她虽未读过三国,却也感觉到了空气中的一丝诡异。可是除了子煌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方才之所以会拿不住筷子,并不是因为他对亲王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