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望着这个女人。她无比安心地枕着自己的大腿,双眼紧闭,一呼一吸都显得那么轻柔;她好像已经睡着了,是什么样香甜的梦,让她即使熟睡,也不自觉的微微扬起了嘴角。
尽管这并不是她自己的脸,尽管她戴着一张别人的假面……
可是源,就好像能透过那张假的面孔,凝视她那张最美的素颜一般。他眼睛里的神情,除了甜蜜,便只有宠溺了。
突然,源陷入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迷茫之中,他开始问自己,自己之前一直所坚持的……一直放不下的,那个“梦想”是否真的像她说的,变成了自己心里的“毒”。
问世间何物最毒,是情……人非草木,孰又能无情……
有情者,便难免为情所伤了。
有时候人都会问,这世上谁爱我,那为什么不问,这世上我到底爱谁。
可是……源他难道不知道左臣玄月对自己一直都是真情实意的吗?
他知道,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他唯一看不清的,分不明的,不是她对自己的感情,而是自己对她的感情……
源问过自己很多次,“我是不是喜欢上她了……”可却总是给不了自己答案。
说讨厌,不至于。
说喜欢……又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在自己的内心,她就好像是……好像是已经相处了很久了的老夫老妻。
那种最初的内心的悸动早已磨平;两个人之间会吵,会看对方不顺眼,也许心里还会想掐死对方,但是谁也不会太过,心里总是牵挂着对方的。
一句“喜欢你”,一句“我爱你”,获许都比不上一句……“我陪你”。
无论前路曲折好坏,还是生死未卜,这一句“我陪你”,比得上太多的甜言蜜语。
望着她熟睡的侧脸,源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轻轻撩动她耳后的头发,轻轻地,就好像是在说悄悄话一般,自言自语的说:
“你知道吗,你是个很好的女人,甚至可以说是近乎完美的伴侣人选……除了你有时脾气不好,有时爱嗦了一些,有时让人讨厌了一些,有时太霸道了一些……但是人总是有缺点的对吧,你说呢……其实我这个人也有缺点,我有时候是很优柔寡断的;当很多选择同时摆在我面前时,我会被不同的话扰得我不知该如何去下决定……去确定哪一个选择才是我应该选的……”
他撩了撩头发,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是不是就叫做选择恐惧症呢?就像如果有两个选择,而在这两个选择之间,我真的不知道该选哪一个……但是我,只能选一个。”
这时,熟睡中的左臣玄月突然翻了一个身,正脸朝上,睁开了眼睛。
源被吓了一跳,慌张之下,竟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她泛着泪光,微微一笑,伸出手,用指尖在他下嘴唇上轻轻一点,细语道:“可以了。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
“我……”
“小启啊。”她坐了起来,抱着他的胳膊说:“我的肩膀远比她能够承担,我可以陪你一起担起这万钧重担,担起这天下;而她不能,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她的肩膀,还是一样的柔弱。你是一个强大的人,何必给强大的自己,自找弱点呢?”
“玄月啊,你可明白,我不光是启仁,还是源……我是她的阿真啊。她的名分早已定了,我又怎么能够……怎么能够背叛她呢?这世上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人和物。但并不是我们喜欢的,就一定要占为己有,我并不想占有你……你,也请不要想用你的绳子绑住我。现在这样不也是挺好的么,就像好朋友一样,哪怕是相爱的两个人……也不是非要在一起啊。”说着,启仁推开了怀抱住自己手臂的玄月。
“何苦呢!”玄月问,“你明明已经动了心,却又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你是千岁,是王爷,不是一个……”
“哪怕是陛下!是皇帝!”启仁回答,“也不可以这样做!自明治三十一年起,东瀛就绝对不允许一个家中存在两个奥桑!时隔还不到百年,难道这个坏头就要重新从我这开了吗!不!我绝不允许!不光我自己不会这样做,我也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在东瀛发生!谁若敢为,我一定治他的罪!”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玄月冷冷一笑道,“你们两个还并没有结婚嘛。你们都还有属于自己的自由,想分手也不用走什么程序,一句话而已。法律保护夫妻,但是不保护情侣,这一点你应该比我要懂,我的课长大人。”
“好啊!你这是激将法吗!”源说,“就当你是激将法好了!你就给我看着好了!等今年九月五号我满了十八岁,我就去和小幸入籍给你看!等我们成为夫妻,看你到时候还有什么话说。”
“我等着,我从今天开始我就一天天的数着日子等着。看你这臭小子到底有没有本事领得到结婚证。”玄月冷笑道,“忘了问你一句结婚证上你的名字是写泰宫启仁还是源真浩啊?如果写源真浩的话,这份用假名字登基的结婚证到底做不做数啊?如果是写启仁的话,你身为皇族,又没有户籍。入籍?入的什么籍啊?别搞笑了,你根本搞不定两边的家长吧!尤其是你自己的家长。再者说呢,你连你的小女朋友都搞不定,别人才十七岁。别一时头脑发热,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大话了,用雪冰一冰自己的脸,清醒清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