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一九七九年十二月十七日(晴天)
“今天连里让大家理发,但是按照部队的规矩头发必须要理得短,也就是通常说的寸板,老实说,对农村兵来讲不算什么,他们由于家庭条件的原因,本是就是短发,而我们城镇兵都不喜欢头发太短,但是没有办法,这是部队,一切行动必须听指挥。一个下午,每个人都理成了一把都抓不起的寸板,还有不少人干脆理个大光头,到底是年轻人,脑子一热就剃光了,可理了就不能马上长出来,这零下好几度那,顶着个大秃瓢,北风一吹,那可是刺骨的冷啊,嘿嘿,活该,谁让你们要出风头那,等着吧,慢慢长吧,哈哈……”
早就听说部队的规矩很多,而其中对理发这一硬性规定,新兵们还是很有抵触情绪。不让留长发可以理解,军人嘛,要十分注意形象,而且从准备打仗的角度,也要以短发为主,既精神,又方便战时包扎抢救。
但凡是事情都有个适应过程,毕竟我们还刚刚进入部队,现在一下子让大家都把头发剃短的近似光头,更要命的是现在是数九寒天,理得那么短,呼呼大风吹来,整个头皮都发麻,因此,很多战士都有意见,当然包括我。
但有想法也没用,在部队只有两的字:服从,要是四个字,那就是:绝对服从。我们每个战士都犹如即将上战场的士兵一样,轮流坐在那里,痛苦地等待被宰割。
排里的大宿舍里,并排放在三个方凳,连里的那些老兵班长们站在凳旁,一手拿推子,一手拿剪子,肩上还担着一块白布,排长则双手反背在后面,一脸严肃地发出指令:“按各班站队顺序,一个接一个上,谁也别想逃过。”
我心有不甘地问:“报告排长,要理多短才符合要求?”
班长赶紧制止我,排长摆手示意让我讲。
我一看排长让我讲,也就不客气了:“这大冬天的,温度这么低,为什么要理这么短的头发,我们刚到这里,总要有过适应过程吧。”
我的讲话引起了大伙的共鸣,许多人都在小声议论,我颇为得意地望着排长,班长却一脸紧张地看着我俩,并一再拉我的衣袖,让我闭嘴。
排长笑盈盈地问我:“说完了?”
我胸部一挺说:“报告排长,完了!”
排长一开口却表扬了我,令我和所以人都没有想到。
排长指着我说:“刚才十二班八号这个兵说的很好,人民军队嘛,提倡官兵一致,有话都可以直接说,不要掖着藏着。”
排长话锋一转说:“由于你们是新兵,还没有学习过我军的《内务条例》,我不怪你们,我只能先告诉你们一个简单的理由,军人的头发属于军容风纪的一个组成部分,理多少长短都有明确规定,通俗的讲,就是寸板头、小平头。举个例子,差不多手指插入头发时,基本上要和手指持平,不能超过手指的高度。”
说完排长和蔼地问我:“明白了吗?”
我大声回答:“谢谢排长,明白!”
战友们见排长已经把话说的如此清楚,也只能照办。
各班的大个们一个个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让这些理发手艺并不怎样的班长们过把瘾,反正理坏了也没有关系,本来就和光头差球不多。
我们班的一号封文全坐在凳子上长叹一口气:“大个子真吃亏,什么都要从我开始,倒霉,下辈子说什么也要当个矮个,躲在后面。”
我们围在理发的封文全身边,嘻嘻哈哈地看着他的头发被理掉。杨启林安慰道:“文全,别难过,我马上就来陪你,大不了剃光,有什么了不起”
说话间,封文全的头发已经被理的近乎光头,那些白白的头皮清晰可见,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当兵的老爸也经常给我理发的往事。
那时父亲每次回家就喜欢给我理发,哥哥已经长大了,敢于和父亲说不了,他又是长子,父亲对他也很尊重,不像我每次都被父亲理成那种马桶盖似的头发,我还为此和父亲吵了一架。后来在母亲和已经插队的哥哥的说服下,父亲再也没有给我理过发。直到我当兵前夜,想到我和哥哥都去当兵了,家里没有子女了,想给父亲一些安慰,我主动找父亲希望他再帮我理一次发,我也做好了大不了再被理成一个马桶盖的心理准备,可没想到父亲自从那次以后一直在部队偷偷跟有经验的理发师傅学习手艺。当我看到父亲给我理的发很精干时深感意外,母亲告诉了我父亲自从我和他吵架后就回部队悄悄跟别人学理发的事情,我当时就后悔的流下了热流,内心对父亲的嫉恨全部化作为深深的父爱。
正想着,忽然旁边的十一班福建泉州战友那里传来了阵阵欢呼声,我们赶紧围过去看。
只见一名战友的头已被从下往上推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白花花的头皮,显然,这家伙要剃光头,怪不得他们班战友要欢呼。我们眼睁睁看着他的头发被慢慢剃光,再用剃须刀刮得雪亮,然后,他在全排战友的注目下,昂首挺胸的走向井台,打起一盆刺骨的冷水洗头,看得我是头皮直发麻。
很快就有了效仿者,这些勇敢的家伙也都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脑袋刷成了一个个光秃秃的秃瓢,这其中主要是几个福建战友,十一班我们老乡崇明马桥也有一两个,而我们班却没有一个人肯剃光头的,即便是爱出风头的黄步清和徐昌,这回也大摇其头。因为一是不好看,不是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