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四杰“王杨卢骆”,均是一等一的文豪才子。
其中杨炯开创了一个新词“麒麟楦(xuan)”。
那将鞋帽撑实的模子叫鞋楦、帽楦,这将麒麟皮撑实的便是麒麟楦了。
原来杨炯见富家子衣着朱紫,雍容华贵,可那便便大腹里却连草纸也没,尽是屎尿了,仿佛驴披麒麟皮一般。
故这麒麟楦就是讽刺那不学无术的公子,蒙其父荫,望之俨如麒麟,等到脱去假饰,仍庞然一蠢驴。
本书主角李思勉便是一头麒麟楦,但他却是一个来自2020的少年,顶了那真麒麟楦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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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勉父亲李效实以科甲出身,历仕多年,年有五十。
李效实在陕西做了十年布政使(从二品),后升南京户部侍郎(正三品),目下现任北京工部尚书(正二品)。
他官居八座九卿,那家中之富也就不用细说,真是库有积金,仓有余粟,在南京城,论起“富贵”两字,他家真是数一数二的。
后来李效实见魏忠贤权高震主,满朝文武皆做了魏忠贤的干儿子,他恐被针对,也随众拜在魏忠贤门下做了干儿。
魏忠贤因被东林党变着法辱骂,懊恼不已,好容易得了李效实这个齿爵俱尊,也会骂人的儿子,自然又格外垂青,因此李效实气焰滔天,威名吓众,比起首辅也不遑多让。
李效实的夫人单生了李思勉一个,这李思勉自幼性格粗顽,生得肥胖丑陋,混混沌沌,就像不曾雕出七窍的石头一般,但他父母却自珍爱万分。
李效实任南京户部侍郎时,就替李思勉定了南京太常寺卿(正三品)之女为妇。
而这侯太常恰是李效实的同榜同年,两人往来契密,情谊不浅,他任南京太常时,同李效实正在一处。
侯太常有两子一女,长子侯桂敏,任北京苑马寺少卿(正四品);次子侯桂捷,任南京太仆寺丞(正六品)。
不说李思勉这两个舅哥均是弼马温,单说李思勉的妻子侯芊芊,也有一股暴躁猴儿劲!
虽然她相貌甚佳,腰身纤细,但竟有股猴王大圣爷的气势!
这侯芊芊从小就又泼又辣,没有女孩的温柔性格,才七八岁,人若恼了她,她力小不能打,拉住只管死咬,把她的奶妈并丫头们,手上膀子上咬得都是连环血印。
她父母临近四十才有她,一心钟爱,百般骄纵,不骂不打,更别说给她缠足了……咳,缠是缠过,但那两日举街不宁,因此放弃。
侯太常心中常想:“我这女儿如此形状,这般性情……还是大脚,想她长大,人若知道了,哪个富贵人家肯要这等媳妇,定成滞货难嫁。不如偷偷的,趁我做着官,套住一个女婿。后来就算知她这般骄纵,谅也反悔不得。”
又想道:“女儿这个样子,要配个聪俊儿郎,不但误了人家儿子,将来决不能相安。倒是觅一个痴痴蠢蠢的为妙。”
你我看这侯太常奇想,只觉得好笑,殊不知那时便是如此。
侯太常择婿时存了些仁德之念,不想女儿祸害好儿郎,俗话说:人有善念,天必从之,故而“裤衩”一声,叫他看到了李思勉这活宝麒麟楦。
你道侯太常怎么看李思勉——“这孩儿也是个难得的蠢物了。”
侯太常略感失望,好歹自己女儿,嫁给这样的活宝,总有些心痛的,但他又想:“他父亲李效实是我年谊,又是现任户侍,倒是门当户对。他小时虽然愚钝,大了或许尚佳……嗯,就是他罢!须这般这般设计,叫他入我彀中……”
想定主意,一日侯太常“偶然”到李效实家来,对坐闲谈。
彼时李思勉已岁,恰好出来玩耍,一个仆妇背着他,他手中拿着个拨浪鼓,五六个丫头簇拥着出来。
那些丫头手里拿着泥人、蹴鞠、鬼脸、竹马,还有银盘堆着蜜饯果子,又有一个拿着汗巾,贴身跟着,不住给李思勉揩口水鼻涕。
侯太常一见,心里一痛,脸上一笑,对李效实道:“弟看这位年侄,生得着实敦厚有福,将来大有造化,不在老年台之下。弟倒有个小女,但恨衙门冷清,寂闲俸薄,不敢攀结。当面失此佳婿,实可惜耳!”
古人云,知子莫若父,那李效实岂不知儿子是个天生的蠢虫?
但因是独子,不得不疼罢。
况他李家于富贵二字已到了极处,只要李思勉度得出种来,血脉不绝也就罢了。
李效实心中也虑着,将来李思勉大了,显贵人家谁肯把宝贝女儿配他,门户低微的又不屑同他结亲,也常常为此事劳神。
这天听侯太常这话,就像瞌睡有人送枕头,心中就喜了,忙对道:“老年台,尊见差了。弟与老年台何等年谊,多年契厚,何出此言?”
“弟虽知府上有一位闺秀,但恐老年台将来致仕要回贵省,老年嫂不舍令嫒远留在此。”
“二来因豚儿顽钝,不足坦府上东床之腹,虽有兼葭倚玉之心,不敢启齿耳。”
蒹葭倚玉,芦苇倚在玉树上,是指品貌悬殊的人在一起很不般配。
而这东床袒腹,是《晋书?王羲之传》里说的:
太尉郗鉴命门生到王导家里去选女婿,王导领他到东厢房去相看众子弟。
此人回去向郗鉴汇报说:王家的子弟都不错,听说有人来择婿,一个个都做出一副规矩样子来,独有一人坐在东边座位,照旧敞着怀在那吃东西,好像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似的。
郗鉴说:“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