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里破旧寒冷的庙宇,王庭里温暖的毡帐,还有碎面饼,烤羊肉等,在陆离的脑海里不断回旋。
有人说,人死的时候,会回想自己的一生。
陆离没听说过这个说法,但是二十来年的苦与悲,还有一丝丝小美好,都轮番出现。
大量的血液溅在了毡帐兽皮上,还有些许血液顺着兵刃滴着。
“陆离,你欠我一条命。”
就在这时,宁羽充满得意的话语在陆离耳边响起。
我没死?
陆离愣住了,缓缓睁开了眼睛,却见匈奴人刀锋离他的鼻尖不过寸许。
在许汉卿如释重负的眼神里,宁羽哗的抽出了剑,失去支撑的匈奴人那高大的身躯,如奔雷般倒了下去。
如果宁羽再慢上那么一两秒,陆离就要说拜拜了。
踢了踢面前的尸体,真实的触感终于让陆离相信他还活着。
“下次别这么冲动,小心为上。”
宁羽一边去搀扶着许汉卿,一边对陆离说道。
刚刚匈奴人的刀锋迅捷,让付书生和陆离都反应不过来。
幸好宁羽有专精在身,同时体内真气也大有进步。
在那一瞬间,宁羽全力运转真气,施展逍遥游,短短一秒钟,就闪身来到了匈奴人身畔,剑出如龙,力斩匈奴人。
不过这些陆离都不知道,只是暗道宁羽反应能力很强。
毡帐里除了许汉卿,还有一个中年汉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在宁羽去搀扶许汉卿的时候,陆离二人也去搀扶其它人。
每日里,苏力王子的手下都会对他们严刑拷打,以至于许汉卿一身血迹,伤痕累累,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许汉卿的惨样,让宁羽愤怒不已。
不过更为愤怒的事,还在后面。
“那个中年汉子,叫陈里,是我在军中的部下”,许汉卿在宁羽的搀扶下,一边走一边说道,
“匈奴人想要从我们嘴里得到情报,就严刑拷打。
他为了不泄密,也怕自己忍不住压力,就趁匈奴人不注意,自己咬断了舌头。”
闻言,同意伤痕累累的中年汉子陈里,也尽力露出微笑,张嘴展示着自己的半截舌头。
“至于那个老者,则是治《公羊春秋》的儒生,已经被抓了二十多年了。”
这话引起了宁羽强烈的兴趣。公羊儒学虽然也研究其它的儒学经典,但是在《春秋》一经上,却是学习的是《公羊春秋》。
这些公羊儒奉行九世复仇论,大九州论。
性子刚烈,侵略性强,文武双全,甚至对异族开战非常的积极。
汉朝的强盛,汉军的强大,这些儒生的功劳很大。
宁羽望向这老者,老者笑了笑,费力的拱手行了行礼。
这老者衣衫褴褛,但是并不凌乱,破旧并不影响他的端正。
须发苍白,但是脏而不乱,可见经常在打理。
更加难以置信的是,他身上穿是汉家衣裳。
单薄的襜褕陈旧,衣袖处丝线的线头很是显眼。
虽然是在夏天,但是夜晚还是比较冷的。
宁羽连忙脱下身上的兽皮袍子,披在了老者身上。
没想到的是,老者愤然将袍子扯了下来,眼里有着怒火。
见状,许汉卿上去附耳说道:“这老者虽然在匈奴二十多年了,但是他宁愿冻死,都不愿意穿胡人衣裳。
之前我来到这里的时候,他身上就几片布,我见他可伶,就把身上的衣服分了一件给他。”
难怪那件襜褕像是近年所做的衣服。
“他说,汉家子弟,当着汉裳汉服,穿胡人衣服,是叛祖离宗。”
闻言,宁羽看了眼身上的兽皮袍子,不由得肃然起敬。
宁羽知道,他现在还做不到这一步。
帐外的三人早已经把尸体藏好,见宁羽等人扶着许汉卿出来了,连忙递上食物,让他们补充体力。
宁羽等人就在毡帐里吃着东西,补充失去的体力。
由于掩饰得当,巡逻的匈奴人并没有发现异常。
月色,不知不觉中变得越发深沉。
猛地,王庭里马嘶人叫,慌乱不堪。
宁羽探头一望,只见远处的营寨里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起火了!
这在夜里格外显眼。
周围的匈奴人连忙搬运财物,灭火救灾。
牛羊马匹被火光所惊吓,不停嘶叫,有的甚至到处乱跑,不少匈奴人因此受伤。
整个营地逐渐乱做一团。
宁羽知道,王贵动手了。
在准备救许汉卿,然后逃离左鹿蠡王部的时候,宁羽就有了计划了。
王贵将会在宁羽得手之后,带人放火,小九则会趁机把各族奴隶放走。
声东击西,鱼目混珠。
简单,但是有效。
突如其来的大火让匈奴人措手不及,更重要的是,河流在另外一边,他们想要搬水救火的难度大大提高。
而且那些奴隶被放出来之后,见匈奴营地乱做一团,匈奴骑士要么守护在王帐,要么救火,暂时没有人管他们。
于是,这些饱受匈奴人压榨的奴隶们开始发泄自己压抑许久的怒火,甚至趁机满足自己的私欲。
平时的顺从,只是被刀剑所逼而已,没有谁愿意做一辈子的奴隶。
见往日里凶恶的匈奴骑士们自顾不暇,这些奴隶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有的抢夺财物,有的杀人,有的强暴妇女,还有的在不顾一切的逃跑。
整个营地充满了孩子哭声,妇女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