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同另一个狱卒大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中毒的症状已经尽数消失了,虽然有些腹泻,然而在逐安的吩咐下,那没吃柿饼的武小六已经事先到军医那里讨了两副药包备用,一说腹泻就拿出来了。
这件事处理得简直滴水不漏,让小六觉得逐安真的太神了。
听了当时唯一清醒的小六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老五跟大柯两个人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这牢里关着他们的救命恩人,隔着一道木栏,怎么看怎么别扭。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哪怕会被追责当班的时候酗酒的过失,三个狱卒也不敢隐瞒,再加上织梦跟逐安两人不满意分配,还给自己换了牢房,出入上了铁锁的牢房如入无人之境,他们开始却一点察觉都没有,实在叫人觉得这牢房不太牢靠,总之,于情于理,哪能再继续让这两人待在牢狱里,赶紧硬着头皮往上呈报了头儿。
牢头是个老兵,碰到这么怪异的事也没个主意,毕竟这是大小姐抓回来的人,私自放了怕是要遭殃,坞城将士谁不知道,万将军最是疼爱独女万昭和,想镇住万昭和,也只能请万将军出面了,牢头便继续往上报给了将军。
军中办事效率奇快,不过半天时间,三个狱卒由牢头带着入了将军帐,规规矩矩行了军礼,当着万将军的面一五一十讲了一遍昨夜发生的事。
万将军,本名万邦,同女儿的名字一合,取自“万邦昭和”的意思,虽然宠女儿,却也不是昏庸之人,沉着脸听完了狱卒的禀报,不用说也吓了一跳,心里暗道女儿又闯了祸,来不及召来万昭和询问,也没过多追究三个狱卒犯禁,匆匆赶到了牢狱里,牢头带着三个狱卒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刚到牢狱里时,看到牢里的那两个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了一会,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大约是无聊得紧,牢里的两个人用枯秸秆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棋盘,然后捡了几颗磕巴的小石子,凑合着当着棋子,就地取材,不嫌简陋,正埋头厮杀得厉害。
忽然,织梦指了指棋盘,挑了挑眉,“哥哥,你这步棋怎么能往这儿落呢?”
“嗯?为何不能?”
逐安仔细看了看自己落下的石子,前后紧扣,上下咬紧,纵观全局都是很精妙的一步落子,并无不妥。
“你的石子落在这儿,我的棋路都成死路了!”织梦左思右想,已经把可落子处都看一了遍,然而不管落在哪,至多再五步,都成了死路,她开玩笑的抱怨着。
分明是普通的牢房,不知为何有种后院的感觉。
牢头总觉得有口气憋在了心头,不动声色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偷偷瞄了一眼将军的神色,也看不出个什么意思,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准备提醒两人,将军来了,让两个人收敛一些,他这牢头的位置有些烫屁股。
万将军却抬手制止了他,牢头不明何意,然不敢逾越,赶紧低头退下了。
万邦听着两人的对话,驻足不前,在牢狱门口只能瞧见两个埋低的脑袋,正对他的便是着一身白衣的清瘦背影,闻言倒是有几分好奇那少年会如何
作答。
这姑娘的质疑简直子虚乌有。
然而,那少年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棋子,不知怎么的竟然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阿梦说的有理,是我考虑不周,那容我失礼,悔一步棋。”
这回答惊呆了门口的几个人,大约都在诧异,还能这样玩的吗?
织梦见此,笑着推散了棋盘,拍拍衣裙站了起来,“不玩了不玩了,我认输了,同你说笑的。”
她认输认得格外坦荡,像是方才那个在意棋路的人不是她一样。
织梦倒是不以为意,反正,输给哥哥也高兴,“比起这个,现在可不是下棋的时候。”
逐安跟着她抬头往门口看去,只见除了昨晚那三个狱卒,还有今天早上匆匆打过照面的牢头,还多了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
身着威风凛凛光明铠甲,身材高大伟岸,并未带头盔,却仍是一丝不苟地束起发髻,面如古铜,五官凌厉,脸庞线条如同刀刻,有罗刹之威,腰侧佩玄兽吞口宝剑,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单以这面相而言,绝对是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
然而,这人的眼神,却没有与之相配的凌厉,不够冷血,带着些千帆阅尽过后的沧桑。
这样的皮囊同眼神,像是雷霆万钧暴雨如注的山巅上突兀地长着一朵柔弱的小花。
那感觉很怪异。
逐安打量过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说不上为何是这样的眼神,不由让人感觉这人有故事。
见他们终于停了动作,牢头赶紧上前介绍,“两位,这是万将军。”
闻言织梦又看了一眼那位中年男子,原来这位就是万将军啊,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以为会是那种优柔寡断的面相,毕竟这几天听闻的评价里,对这位拖拖拉拉跟匈奴人打了一年多还未平息战事的将军,不看好者居多。
万邦听着他们的介绍,点头致意,声音洪亮而深沉,“初次见面,真是惭愧,替小女向两位致歉了!”
这位大将军主动替女儿道歉,果真如传言所说,极为宠爱万昭和,两人当即表示并无大碍,也说了些客气话。
“无妨,将军不必在意,我们也只当做是玩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的。”
万邦又提到逐安替狱卒解毒的事,捎带着询问了两句逐安的身份,逐安对答如流,回了他们是奉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