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把红药水又搽了一遍,就出门上班。刚走到楼下,一个壮汉迎面就给了我一拳,打得我眼冒金花。
还有几个声音骂道:“就是他。你奶奶的找死,还敢报警。”
我一听就知道是道哥他们的人,忙爬起来反抗。
这次他们显然是铁定了心要把我打服。我眯着眼,刚要挥出拳头,边上飞出一根钢管,“叭”一声地打在我的胳膊上。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我忍不住地叫出了声。
紧接着,又有几根钢管像雨点般密集地打在我的身上。
我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大叫,只是那叫声听起来就是鬼哭狼嚎一般。
我疼痛难忍,抱着脑袋趴在地上,回过神后拼命呼救。一些小区的居民出门上班,他们没有人敢上前来阻止,连大喝一声都不敢,全远远地站在旁边,像是在看一出难得一见的喜剧。
我感觉我的哀号已赶不上那些人凶狠的节奏了,那一阵阵伤到心扉的疼痛已让我快要窒息。
“住手,不要打,不要打。”
哦,是妈妈的声音,她老人家出来了,她来救我了。
我突然感到一阵放松,意识慢慢模糊。那些人的钢管没有一点停顿,仍是雨点般地落在身上,但是我感觉不到疼痛了,因为有个老人哭叫着,趴在了我的身上。
我刚放松一会,就听到了“啊”的一声凄厉叫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多久,也许很短,也许很长。我迷迷糊糊地听见有说话的声音,好像是爸爸在喊:“儿子,儿子。孩他妈、孩他妈。”
我悠悠醒来,同时还听见有个小男孩的声音:“妈妈,坏人,快报警!”
“不要多管闲事,快去上学。”一个娇媚的声音训斥道。
我睁开眼睛,小心地翻过身子,吃力地抬起头。
周围是一圈又一圈的人群,他们的脸上保持着木然的神情。不远处一根拐杖,躺在地上,爸爸的右手耷拉着,左手正托着妈妈的脑袋,在拼命地大叫,他的脸上是粗粗的冰柱般的泪水。
而安静地躺在爸爸臂弯中的妈妈,紧闭着眼,脸色苍白。她脑后的头发红红的一片,浸透了,正往下滴着血,涔涔的,那么清晰。
我的妈妈,一生节俭从未享过福的妈妈;我的妈妈,对自己苛刻异常对儿媳大方无比的妈妈,自此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悲痛欲绝,整日想着要杀了严若萱,杀了道哥。若不是闻讯赶来照应的堂兄,也许我早已手刃了仇人。我的爸爸一夜间又苍老了十年,他老态龙钟的让我心酸连连。
我在几个叔伯与堂兄的劝说下,决定上告。而在这接下来的一年中,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某些败类官员与执法干警是如何警匪一家欢。
我先是请律师,多数人根本不敢接这个案子。有的律师第一天接了,第二天就退了。
他们在我的逼问下,最后偷偷地告诉我,在本地你们是不要指望了,道哥都已打点好了一切。你们,还是准备去省城吧。
我再去找政府,他们说这案子不归他们管,要按程序来,得找公安部门。
如此,我就象一只发臭的烂山芋,他们掩着鼻子把我踢过来又踢过去。我蹲在政府的门口几次痛哭。
我有限的课本知识告诉我,我们是国家的主人,一切国家公务人员是人民的仆人。而我现在发觉,仆人怎么可以如此欺负主人呢?
主弱被人欺,我这个主人太弱了?我又想起电视里常放的一句古话“衙门朝南开,有钱无礼莫进来。”。
在这一点上,我们的某些官员充分表现了清廉。当我送出钱财时,他们一个个把我训得狗血喷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可有次,我前脚刚迈出某官员的门,后脚还在他的高级地板上时,他的老婆轻蔑地说了一句“这点钱?打发叫化子呢?”
最后仍是一个好心的警察偷偷地告诉我,去省城吧。
平生,我第一次去省城,没想到竟是去告状。省领导对此十分重视,一条条批文下来。
最后,舞厅中的一个人被判了刑,但是只有三年。然而经过这一年的折腾,我已经放弃了再告下去的念头。
我不告了,我真的不告了。
我要在家里好好陪着爸爸。严若萱,她也终于回了家。她哭着给我和爸爸磕了无数个头,她说这一切不能怪她。小悦,她再次尴尬。可是这是大人的恩怨,孩子,你好好上学吧。
我不告了,爸爸没有责怪我。他看着我,前所未有的慈祥。他的挺拔已遥远,远的让我认为那是太不真的奢望。
而严若萱,知道了最后的结果后,她再次嚣张。她出入更是勤快,后来直接带着道哥,这个风云的人物回来鬼混。
我不敢怒,也不敢言。我已害怕,我真的是害怕。
朋友啊,请你不要笑话我胆小。这一年,你可知道我接到了多少个恐吓电话。他们说要杀掉我的爸爸,杀掉我那白发苍苍已半身不遂的爸爸。
朋友啊,请你不要笑话我懦弱。这一年,你可知道我那还在上中学的堂弟们经过了多少次毒打。叔叔婶婶们心疼自己的孩子,可是更坚定无比地告诉我,“去吧,告倒他们,我就不信没有王法。”可是我怎么能忍心再让他们牵挂?
朋友啊,请你不要笑话我不孝。这一年,你可知道我多少回梦见妈妈。她在梦里笑着对我说:“儿啊,妈很好,只是不习惯这儿太静太小。”醒来时,我的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