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渝穹,今日你没来家宴,可有原因?”
路渝穹语塞。他总不可能告诉庄主,家里可能会出现什么变故,像故事书中所说,全家人会被石头压死——不过,今晚确实发生了变故。
“罢了,”路冶阳慈祥地说道,“你这么多年回来茶庄,忘了些规矩,我可以理解。”
路渝穹并没有忘记,不过眼下已然没有更好的说辞,他只能默许路冶阳这么说教自己:“我们现在去哪?”
“去石碑那,看看你父亲在做什么。”他说得非常轻松,仿佛是要去参观余兴表演。
两人一前一后,悠然地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路赫崇想提醒庄主,他们有更近的路可以走,但前者步伐自信,一股就要走这条路的倔强让他打消了开口的念头。
“啊,说起来,”嘶哑的声音提醒路冶阳自己,他年事已高,“这条路上似乎没什么人。”
“大家都去别处寻欢作乐了吧。”路渝穹不太清楚现在茶庄的娱乐场所是如何分布,不过见周围安静,十有八九是如此。
“是啊,人活在世,总有这么多事值得庆祝,明明是须臾间的快乐,却总大张旗鼓,想永远贪图其中的妙趣。”路冶阳喟叹道,“苏东坡所言极是啊,‘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如同轮回,永无休止。”
路渝穹早知道自己这位爷爷喜欢说话拐弯抹角。他以为十年前是因自己年纪太小,听不懂大人的话里有话,不过即便是现在谙熟世事的他,也没法领会真意,他一言不发,等老头自己说出他到底想干什么。
而且他心急如焚,想赶快见到路紫鸢。他要问她知道多少有关昨晚刺杀的事;还有之前和路晟严见面说了些什么……
“所有人都是这么度过一生,无论北斗之尊的王侯将相,还是流浪市井的贩夫走卒,看似天壤之别的人生,其实都能在过去找到模子——我们只是在重复过去,一遍又一遍,一代又一代。”他转过身,咳嗽带出浓痰。
“你从没想过这些吗?”
“我……我年纪还小。”
“那真是可惜——你似乎有些不耐烦。”
“因为我们走原路了。”路渝穹机灵地找到理由。
路冶阳再次停下脚步,环视四周,随后慢慢抬起右手。
路渝穹大惊失色。
庄主打算杀了我!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但身体没有任何反馈,只是站在原地。
别急,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感觉腹部变凉,全身没了力量。
天旋地转,他最后看到的,是泛着笑意的路冶阳,站在那个老人身边的正是望眼欲穿的路紫鸢,而路冶阳的手正亲昵地搂在路紫鸢身上。
“路冶阳……你……”
他嘴里全是血味,想说话,但只能像脱水的鱼一样吐着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