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恐怖的波动扫过整个战场。
一瞬之间,所有的野人战士都陷入了某种毫无征兆的虚弱。
就像是到了岸上的鱼,无法呼吸,拼死挣扎,但最终只会越来越衰弱。
战斗很快变成了一边倒的碾压,野人无法取胜,但他们愤怒。
漫山遍野的野人们陷入了狂怒,他们想要找到的发泄的对象,却发现墨家剑客只在遥远的地方,于是最终,他们想到了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野人开始自相残杀。
那个瞬间,整个战场瞬间沦为了野兽肆虐的荒野。
墨家剑客们越来越慢,因为他们发现眼前的野人都不再向前,而且越来越少。
墨连城和余谐三人沉默着站在琼林楼下,看着漫山遍野的厮杀,闻着鲜血混合泥土的味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将野人拦在文明之外。”
墨连城的声音中带着低沉,他看着眼前的场景,虽然面无表情,但依然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这就是地狱。
漫长的战斗一直持续了很久,从面对着东方的墨家剑客戴着斗笠,到他们都取下来,最后到面对着西方的剑客们戴上斗笠。
终于,地狱还是消散了。
最后残存的野人战士们终于从疯狂中醒来,他们向北爬上山坡,离开了地狱,茫然地朝着记忆中的家园前进。
但不会有人真的成功,所有曾经享受过神力的野人,都会在离开蛮荒之地后陷入衰弱,直至死亡,这次盛大的远征带着他们来到了过分遥远的地方,他们已经不可能回去了。
墨连城站在琼林楼下看着墨家的剑客们。
他们大半都已经受伤了,但都是轻伤,始终维持的阵线让受伤的剑客可以退到安全的地方做简单的包扎。
然后墨连城举起了手中长剑:“大胜!”
墨家剑客们跟着举起长剑:“万胜!”
然后所有人收剑入鞘。
墨连城叹了口气:“打扫战场掩埋尸体,以防瘟疫,但在此之前先包扎伤口救治同伴。”
钜子一声令下,墨家剑客们一声不响地就开始行动。
剑客们很快散去,他们首先要离开这片到处都是血腥的战场,找到空气和水源都干净的位置,开始包扎伤口。
于是这里只剩下了私学剑客和墨连城三人。
“此次大胜,至少徐国不再受威胁,算是能有片刻安宁,多谢各位同门。”
墨连城对着南华阳他们拱手。
然后私学剑客们也点点头。
至少这次确实赢了。
“如今多事之秋,山阳城的麻烦还未结束,我们恐怕还要在这里多呆几天。”
申苦本身就是帝国的官员,他知道碰上这种事情会发生什么,该做什么。
“帝国的领军将军应该很快就到,在那之前,恐怕还要靠我们才能维持这座城池。”
墨连城点点头:“墨家弟子会留在这里。”
就在私学剑客们商议怎么处理战场的时候,他们看到从山阳城中走出了一队人。
领头的是钟修和徐文。
余谐好笑地看着钟修,又看看他身后一队杂乱无章的贵族家兵,对着他笑笑:“城主这时候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钟修却完全没有被嘲笑的愤怒,他无视了余谐,对着墨连城拱拱手:“多谢钜子。”
墨连城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大战之后死伤枕藉,置之不理恐怕会有瘟疫,我们带了家兵过来,掩埋尸体。”
徐文上前对墨连城解释了一句。
墨连城还是沉默,他点点头,然后转身朝着离开的墨家剑客们走去。
剩下徐文和钟修相对无言,南华阳一笑,和私学剑客们一起朝着城中走去。
余谐笑笑,转身朝着耸立的琼林楼走去。
将玉楼变成玉笛塞进怀中,余谐想了想,转身朝着城门走去。
经过钟修两人身边时,贵族们已经开始收拾尸体,余谐忍不住笑笑,但并没有说什么。
面对漫山遍野数万野人战士,贵族们守城不出并不算什么,尽管他们实质上是把墨家的剑客们置于死地不理。
但话又说回来,既然他们这么做了,别人有什么看法同样理所当然,没有什么不对。
就比如私学剑客们丝毫不掩饰鄙视,而墨连城还是非常有风度地保持了沉默和面无表情。
走进城中,街道上空无一人,野人是天灾的同义词,就算没有逃离,居民们也不敢上街。
余谐径直回到家里,想了想,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没进去过的地窖里抱了两大坛酒出来。
那好像是他父亲还在的时候酿好存起来的,余谐出门,然后出城,在战场边缘的河流上游找到了墨家剑客们。
墨连城正坐在伤员中间,卫远就在他身边,他们围在一个火堆旁边,正在烤一头刚刚抓到的野鹿。
看到余谐,周围的墨家剑客们对他笑笑,然后让开,让他直接走到火堆边。
余谐对着墨连城笑笑,然后把两大坛酒放在火堆边。
卫远对着余谐笑笑,拔剑切开泥封。
一道酒香弥漫开来。
手中握着木棍还在烤野鹿的墨连城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酒坛。
“二十年?”
余谐笑着点头:“二十年,我父亲留下的。”
墨连城转过头看看左右围在一起的伤员,然后忍不住笑了。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余谐却笑着摇摇头:“我不喝酒,要是再放下去,等它变成